閔祥玉、傅行、邢鯤,以及剛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的楚綿和傅靳年,一行人再度出現在病房門口。
楚綿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那對旁若無人、緊緊相擁的男女,柳眉蹙緊。
閔祥玉同樣覺得畫面刺眼極了。
她的親孫子,傅家未來的繼承人,此刻像一只大型犬,毫無尊嚴地黏在謝安月身上,那張俊朗的臉上滿是孩子氣的依賴和滿足。
而謝安月這個小賤人正低眉順眼地享受著這份依戀,姿態柔順,眼底卻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得意。
整個病房的空氣都仿佛因為這對男女的親密而變得黏膩不堪。
閔祥玉保養得宜的臉上瞬間覆上一層寒霜,她甚至懶得掩飾自己的厭惡:“謝小姐,你怎么還在這里?”
謝安月像是被這聲音驚到,身體微微一顫,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泫然欲泣的臉。
她松開傅蘊,卻又被傅蘊更緊地抱住。
“老夫人,”謝安月為難又委屈的蹙眉,柔聲說:“我是要走的,可是蘊哥哥他不讓我走呀。”
傅蘊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把臉埋在謝安月的頸窩,手臂收得更緊,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不走,安月不走。”
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簡直把傅家的臉都丟盡了!
閔祥玉氣得胸口起伏,銳利的目光掃過謝安月,仿佛要將她凌遲。
她對著身邊的邢鯤遞了個眼色:“邢鯤,送謝小姐離開醫院。”
“是,老夫人。”
邢鯤面無表情地點頭,陰冷的目光落在謝安月身上,抬步就要上前。
他剛動,傅蘊就炸了。
“不準碰她!”
傅蘊猛地抬起頭,原本迷茫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戒備和敵意,像一頭護食的幼獸。
他死死地抱著謝安月,瞪著病房里的所有人,大聲宣布:
“你們都走!”
“我只要安月!”
“你們走!”
他這一下,把所有人都喊得愣住了。
在他的認知里,眼前這些面孔都是陌生的。
唯一能給他安全感的,只有懷里的謝安月。
謝安月垂下眼,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看吧,這就是她現在最大的底牌。
閔祥玉氣得嘴唇都在哆嗦,指著傅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蘊兒!”
傅行終于看不下去了。
他沉著臉站出來,聲音嚴厲:“你清醒一點,謝安月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她是溫研塵的女朋友!”
傅行試圖用事實來敲醒兒子混亂的腦袋。
溫研塵,這個名字在京市上流圈子里,無人不知。
他希望這個名字能刺激到傅蘊。
然而,傅蘊只是歪著頭,眼神更加困惑。
什么溫研塵?
什么女朋友?
他完全聽不懂。
他只知道,這些人要搶走他的安月。
“我不管!”
傅蘊固執地搖頭,像個三歲的孩子,“我就要安月!”
謝安月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如果她再死皮賴臉地留下來,反而會引起傅家人的警惕,他們也沒機會去問傅蘊車禍的事。
她必須走,而且要走得“顧全大局”。
她輕輕拍了拍傅蘊的后背,裝作很懂事的樣子站起身,柔聲安撫道:
“蘊哥哥,你乖,我只是先離開一會兒,很快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傅蘊立刻不依了,伸手就要去抓她。
謝安月順勢又輕輕擁抱住他,將嘴唇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飛快地說了一句:“別忘了我剛才教你的話,要是有人問車禍,就說是楚綿和傅靳年,記住,是你自己想起來的。”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像魔鬼的低語。
說完才松開傅蘊,臉上重新掛上溫柔而傷感的表情,當著眾人的面,捧著他的臉,柔聲說:“蘊哥哥,你要聽話,乖乖等我回來,好嗎?”
傅蘊被她剛才那番話弄得有些發懵,愣愣地看著她,然后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你一定要回來。”
他再三確認,語氣里滿是即將被拋棄的不安。
“嗯,我一定回來。”
謝安月鄭重地應下,這才轉身,對著閔祥玉和傅行等人微微頷首,姿態謙卑,“老夫人,傅先生,我先走了。”
說完,她目不斜視地朝著門口走去。
經過楚綿身邊時,謝安月的腳步頓了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復雜,有挑釁,有示威。
楚綿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直接無視了她。
謝安月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傅蘊一個人坐在床上,抱著膝蓋,警惕地看著所有人。
楚綿覺得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傅家的家務事,她不想摻和。
她側頭對傅靳年說:“我先回家了。”
她剛要轉身,閔祥玉冰冷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楚綿,你站住。”
楚綿腳步一頓,擰了擰眉,回頭看向閔祥玉。
“我問你,”閔祥玉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針,尖銳地刺向她,“你是怎么知道地西泮這個藥的?”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又刁鉆。
昨晚傅行沒有告訴閔祥玉,今天再見楚綿,她一定要將這件事弄清楚!
楚綿眉心蹙得更緊,剛要開口解釋,一旁一直沉默的傅蘊卻突然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她。
“你……你就是楚綿?”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傅蘊身上。
楚綿和傅蘊之前當然見過,不止一次。
他現在這副像是第一次認識她的樣子,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傅蘊心里還在默念謝安月教他的話。
楚綿和傅靳年……
是楚綿和傅靳年……
他只聽到了“楚綿”這個名字,還沒來得及鎖定另一個目標。
猶豫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張清冷漂亮的臉。
就是她!
安月說了,就是她害他的!
“是你!”
傅蘊的聲音陡然拔高,“就是你害我出的車禍!”
轟——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安靜的病房里炸開。
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震驚。
楚綿挑了挑眉,看著傅蘊那張義憤填膺的臉,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這人是真傻了,腦子都壞得徹底。
“蘊兒!”
閔祥玉最先反應過來。
她一個箭步沖到床邊,抓住傅蘊的手,急切地問,“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就是她!”
傅蘊得到了鼓勵,更加篤定,他惡狠狠地瞪著楚綿,“就是楚綿把我害成這樣的!”
傅靳年沉靜的臉瞬間冷了下去:“傅蘊,別裝瘋。”
傅行看看狀若癲狂的兒子,又看看一臉漠然的楚綿。
理智告訴他,這絕不可能。
傅蘊車禍后幾次病危,都是楚綿從鬼門關把他拉回來的。
她怎么可能會是兇手?
他上前一步:“蘊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知道!”
傅蘊用力點頭,眼神兇狠,一口咬定,“就是她!就是她害我的!”
眾人面面相覷,內心翻江倒海。
他們費盡心力查了這么久的幕后黑手,竟然是楚綿?
這怎么可能?
楚綿終于冷笑出聲。
她環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傅蘊:
“你不是失憶了嗎?忘了所有人,怎么就偏偏記得是我這個‘兇手’?”
“我……我是自己想起來的!”傅蘊大聲反駁,完全是照搬謝安月的臺詞。
“哦?想起來了?”楚綿的語氣帶上了幾分玩味,“那你說說,車禍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既然都想起來了,那就說清楚一點,讓大家也聽聽。”
她步步緊逼,目光銳利。
傅蘊被她問得一噎,腦子里一片空白。
安月沒教他具體細節啊!
怎么辦?
對了!
安月教了!
下一秒,傅蘊突然雙手抱住頭,表情痛苦地大叫起來:“啊!頭好痛!我的頭好痛!”
他蜷縮在床上,身體微微發抖,“我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好痛……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