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
柳夭拿著楚綿讓人送來的新身份和銀行卡,心里五味雜陳。
這是楚綿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讓她既感動又不安。
新的公寓位于一個安保措施嚴密的高檔小區,環境清幽。
安頓下來后,柳夭覺得缺了些生活用品,便打算去小區附近的超市采購,記得楚綿的囑咐,她戴上了口罩遮住大半張臉。
超市里人不多,燈光明亮。
她推著購物車,慢悠悠地在貨架間穿行,挑選著毛巾、牙刷和一些零食。
這種久違的、安穩的生活氣息讓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結完賬,柳夭提著購物袋走出超市。
晚風微涼,吹在臉上很舒服。
回公寓的路上,需要穿過一條林蔭小道。
就在她快要走到公寓樓下時,腳步猛地頓住。
不遠處的一棵香樟樹下,站著一個男人。
他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臉上還戴著一個黑色的口罩,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盡管看不清樣貌,但那雙在夜色中依舊銳利的眼睛,正直直地看著她。
柳夭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攥緊了手里的購物袋,指節泛白。
她知道,這個人是在等她,至于為什么知道她住在這里,柳夭已經不想去深思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緊張,邁步走了過去。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對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后轉身在前面帶路。
兩人穿過馬路,來到對面街道。
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安靜地停在路邊,車身在路燈下泛著冷峻的光澤。
男人為她拉開車門。
柳夭沒有猶豫,彎腰坐了進去。
車內空間寬敞,彌漫著淡淡的冷杉香,聞起來很舒服。
后車座上還坐著另一個人。
同樣是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
他交疊著雙腿,姿態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指骨分明的手指隨意地搭在膝蓋上。
和外面那個男人不同,他臉上戴的,是那個繪著繁復花紋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和線條完美的下頜。
“孫小姐。”
男人開口了,聲音低沉磁性,像是上好的大提琴奏出的音符,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考慮好了嗎?要不要和我合作。”
看著那張冰冷的面具,柳夭定了定神:“在我決定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是誰,我不和藏頭露尾的人合作。”
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男人沉默了片刻,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權衡。
就在柳夭以為他要拒絕時,他緩緩地抬起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當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完全暴露在柳夭眼前時,她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都停滯了。
傅靳年。
竟然是傅靳年!
楚綿的未婚夫,京城傅家的二爺。
柳夭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怔怔地看著他,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怎么……怎么會是你?”
傅靳年將面具隨意地放在一旁,深邃的目光鎖著她,語氣平淡地解釋:“我之前通過很多渠道聯系過你,但都被你拒絕了。”
“沒辦法,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談談合作。”
他口中的請,更像是逼迫。
柳夭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想起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郵件和信息,原來都是他發的。
傅靳年看著她變幻不定的臉色,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阿綿的關系很好,情同姐妹。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抹警告的意味:“但同樣的,我希望孫小姐能替我保守秘密。我們今天見面以及合作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阿綿。”
柳夭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當然知道傅靳年有多愛楚綿,那種愛意是刻在骨子里的,全世界都知道。
可他現在卻背著楚綿,用這種方式來找自己合作。
這太矛盾了。
“傅二爺,”柳夭的腦子飛速運轉,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和我合作?你想要什么?”
傅靳年黑眸沉沉,直不諱:“我說過,我只想拿到你手里的東西。只要你答應把東西交給我,我保證,可以護你一輩子周全,讓你再也不會被任何人追殺。”
柳夭的心猛地一跳。
她手里的東西……
很多年前,網上確實有過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說傅靳年并非閔老夫人的親子,他的身世成謎。
當時很多人都當成是豪門八卦一笑置之,但現在,傅靳年親自找上門,點名要她手里的東西。
難道……
她手上的東西,真的和傅靳年的身世有關?
那個東西是她母親臨終前交給她的,說是她最重要的保命符,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拿出來。
這么多年,她一直將它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她垂下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復雜的情緒。
傅靳年的條件很誘人。
一勞永逸地擺脫追殺,得到傅家的庇護,這是她做夢都想得到的結果。
思索片刻后,她抬起頭,迎上傅靳年的目光,點了點頭:“好,我可以和你合作。”
她看到傅靳年的眼神里并沒有太多意外,仿佛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但是,”
柳夭話鋒一轉,“東西并不在我身上。而且,我不能立刻就把它交給你。”
她看著傅靳年,一字一句地說,“就像我母親說的那樣,這是我的保命符。在我的安全沒有得到絕對保障之前,我不會把它交給任何人。”
傅靳年聞,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可以,我理解。”
柳夭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傅靳年這么好說話。
她還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他會用強硬手段的準備。
他這么好說話,難道……
是因為自己是楚綿的朋友?
所以他才對自己多了幾分忍耐?
“我可以給你時間。”
傅靳年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但,我希望你能遵守我們之間的合作規則。”
他特意加重了規則兩個字,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柳夭立刻明白。
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將他們私下見面和合作的事情告訴楚綿。
她心里有些發虛,但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
“下車吧。”
傅靳年淡淡道。
柳夭推開車門,下了車。
她提著那袋已經有些冰涼的生活用品,站在路邊,看著那輛黑色的賓利慕尚悄無聲息地匯入車流,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晚風吹過,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只覺得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
她真的沒想到,那個一直在暗中尋找她、和她有著共同秘密的合作對象,竟然會是傅靳年。
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