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爹地…爹地…你是不是下去了呀?”
與此同時。
傅承在指揮現場救援,對著麥克風厲聲下令:“a組,立刻突入天臺,確保女童安全!重復,確保女童安全!”
“收到。”
早已埋伏在樓梯口和通過索降準備就緒的特警隊員。
如同獵豹般迅捷地沖上了天臺。
“爹地!我數到一百啦!你藏哪里了?”
宮夏有些害怕。
下一秒。
她聽到身后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不是爹地那種沉穩的步子。
她好奇地放下小手,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
是一群穿著黑色制服,戴著沉重頭盔,手持武器的陌生叔叔。
他們看起來很高大,很嚇人。
小小的宮夏愣住了,大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嗚嗚…爹地…我要爹地!”
“小朋友,別怕,我們是警察叔叔。”一個隊員放柔聲音,快步上前。
想要抱起她,將她帶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然而…
就在隊員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
宮夏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小腦袋使勁搖著。
“不要!我在和爹地玩捉迷藏!爹地呢?我要找爹地!”她開始環顧空曠的天臺,除了這些陌生的黑衣服叔叔,哪里還有爹地的身影?
“爹地!爹地你在哪里?你快出來!夏夏找不到你啦!”她帶著哭腔喊起來,小小的身體因為不安而微微發抖。
“小朋友,你爹地他……”隊員試圖解釋,卻不知該如何向一個三歲的孩子闡述“死亡”。
可宮夏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爹地從來沒有在玩游戲時消失得這么徹底過。
她看著眼前陌生叔叔。
“哇——”
恐懼和委屈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爆發出來。
她猛地大哭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
“我要爹地!我要爹地!爹地你去哪里了?!嗚嗚嗚……爹地是不是不要夏夏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
小臉憋得通紅,一邊哭一邊掙扎,不讓任何陌生人抱她。
小小的身軀,固執地在天臺上跑動。
試圖在每一個角落找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嘴里不停地哭喊:“爹地!你快出來!爹地……嗚嗚……夏夏害怕……”
傅承此時也快步趕到了天臺。
他看到正在哭鬧的宮夏,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的情緒。
他示意隊員們稍微退開一些,不要給孩子太大壓力。
他蹲下身。
盡量讓自己的氣場顯得不那么具有壓迫性,用盡可能平和的聲音說:“你叫夏夏,是嗎?”
宮夏聽到有人叫她名字。
哭聲稍歇,抽噎著,用淚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看著傅承。
“嗯,我是夏夏。”
傅承心尖一顫,看著她與顧汀州隱約相似的眉眼,心中百感交集。
“夏夏,過來伯伯身邊。伯伯帶你去樓下找媽咪好不好?她很想你。”
他避開了那個殘酷的真相。
試圖用“媽咪”來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媽咪……”宮夏抽泣著。
“那爹地什么時候回來?他為什么不跟夏夏說再見?”
傅承深吸一口氣,知道無法在此刻給出答案。
他伸出手,用一種不容拒絕卻又帶著一絲溫柔的力度,將哭得渾身發軟的小女孩抱了起來。
“我們先去找媽咪,好不好?媽咪需要夏夏。”
宮夏趴在傅承堅硬的肩甲上,還在不住地抽噎。
小身體一顫一顫,眼淚鼻涕弄濕了他的制服。
她不再激烈掙扎,但嘴里依舊無意識地喃喃著:“爹地……我要爹地……爹地……”
傅承抱著她,穩步走下天臺。
他很清楚!
這個小小的肉團團,應該就是弟弟的孩子。
三年前,是宮北琛帶走了她們母女。
并且讓弟弟的孩子認賊作父!
他不清楚湯喬允是自愿跟宮北琛走的,還是被迫的。
總之…
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也不想再去追究。
畢竟。
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可能會有不得已的理由。
而弟弟現在的生活已經步入正軌,和海珠的婚期也提上了日程。
所以…
他和母親的意見一致,不想再提起過去,也不想讓弟弟和湯喬允再有糾葛。
……
兩天后。
湯喬允昏迷了整整兩天,才逐漸蘇醒過來。
“嘶呃…”
蓮姨守在床邊,見她醒了,立即上前查看,“小姐,你終于醒了?”
湯老爺子也一臉擔憂,“允兒,你醒了?”
湯喬允昏昏沉沉睜開雙眸。
大腦依然處于一片混沌,整個人依然沉浸在驚悸中。
“……咳咳…爺爺!”
“醒了就好,醫生說你現在懷孕一個多月了,一定要保持情緒平穩,好好安胎。”
湯喬允聽了,下意識摸著自己的小腹。
“……孩子還在嗎?”
“嗯~,孩子沒事,主要是你,受的刺激太大。”
“……”湯喬允心腔一梗,悲從中來。
宮北琛跳樓的一幕,一遍遍在腦海回放。
沒回放一遍。
都仿佛有幾萬根針扎在心上,扎的她遍體鱗傷。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生命。
她對他的所有恨。
在他墜落的那一刻,統統一筆勾銷,煙消云散。
她從來沒有想過讓他死。
她只是……
只是想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宮北琛……”
她深深的閉上眼睛,痛苦的哽咽出聲。
湯老爺子哀傷的嘆了一口氣,仿佛一夜間又蒼老了許多,“唉~,他的遺體已經火化了。”
“擇日,給他好好安葬吧!允兒,爺爺知道你很痛苦,也知道你很傷心!”
“但是,為了夏夏,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為了爺爺,要振作起來……”
湯老爺子話語一頓,眼睛漏出一抹喜色,“對了,爺爺跟你說個好消息。”
“夏夏有救了,有人主動來醫院做了配對,并且匹配上了。而且,對方愿意無償給夏夏捐獻骨髓。”
湯喬允原本死寂的眼中,終于泛起一絲微弱的波瀾。
“……真的嗎?是誰?”
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不敢置信的顫抖。
在經歷了宮北琛慘烈死亡的巨大打擊后,這個消息如同在無盡黑暗中透進的一縷微光。
湯老爺子與蓮姨對視一眼,神色有些復雜,他輕輕拍了拍孫女的手背:“是……傅承,傅先生。”
“傅承?”湯喬允瞳孔微縮。
同時,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張與顧汀州酷似,卻又更加冷峻剛毅的臉龐。
“怎么會是他?”
震驚和疑惑感涌上心頭。
“他怎么會……”湯喬允喃喃道,心情復雜得難以喻。
“是他主動聯系醫院的。”蓮姨輕聲補充,“他說……他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湯喬允閉上眼,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恨嗎?怨嗎?
似乎都已經在宮北琛縱身一躍的那一刻變得蒼白無力。
也是。
傅承說顧汀州的親哥哥。
他的骨髓匹配上了,也是情理之中。
幾天后,無菌艙外。
湯喬允穿著隔離服,隔著厚厚的玻璃,看著里面昏睡的夏夏。
小女孩因為前期的化療。
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而在另一邊的采集室里。
傅承平靜地躺在病床上,血液分離機的管路連接著他的手臂。
鮮紅的血液從他體內流出。
經過機器的分離,提取出珍貴的造血干細胞,再將其余的血液成分輸回他體內。
整個過程漫長而枯燥。
但他始終閉目養神。
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只有緊抿的唇角透露出些許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沒有告訴湯喬允。
在決定配型之前,他調閱了所有能查到的關于宮夏病情的資料。
他也沒有說,在得知配型成功的那一刻,他幾乎沒有猶豫就協調好了工作和時間。
這其中,有對無辜孩子的憐憫,有對弟弟的疼愛。
……
周一。
宮夏做了骨髓移植手術。
手術很成功。
而傅承只在醫院住了一天,就打算離開醫院了。
湯喬允拖著配備的身軀,打算親自去向他道聲謝。
她到了病房門口。
隱約聽見病房內有打電話的聲音。
傅承:“嗯~,媽,手術很成功,放心吧!”
“對的,不要告訴阿州這件事了,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不要在節外生技。”
轟!
湯喬允聽見對話,整個人如墜冰窟。
“阿州……是是……是顧汀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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