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龍涎香的氣息沉肅。
御座上的皇帝目光如炬,在看到韓云燁吊著的左臂時,臉色倏地一沉。
“這是怎么一回事?”
聲音不大,卻帶著雷霆之威。
韓云燁躬身行禮。
“回父皇的話,兒臣歸京途中,突遇刺客,閃躲不及才受了傷。不過眼下已無大礙。”
皇帝的視線越過他,銳利地落在宋朝陽身上。
“宋姑娘可有受傷?”
那審視的目光,讓宋朝陽心頭一緊。
是了,他這傷,全是為護她周全。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她微微垂下頭,聲音比平日里低了幾分。
“回皇上的話,正是殿下護著臣女,臣女才未受傷。”
皇帝捏了捏眉心,眼中閃過戾氣。
“可查出這刺客是誰派來的?”
韓云燁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些刺客招招致命,事敗后又盡數自盡,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兒臣不知。但父皇不必擔心,兒臣有了此次教訓,日后定會加倍小心。”
他不想讓父皇過多憂心,立刻轉移了話題。
“兒臣快馬加鞭送回的信,想必父皇已經看過了。正是朝陽想出的法子,才讓我朝的粗鹽變成精鹽,不僅能提高產量,而且價格還翻了幾番。”
此一出,殿內沉凝的氣氛為之一松。
皇帝的目光再次投向宋朝陽,這一次,里面滿是毫不掩飾的贊賞。
“果真是個才女。”
宋朝陽立刻福身。
她知道,此時萬萬不可居功。
“皇上謬贊。臣女不過是多看了幾本書,紙上談兵罷了。幸得殿下全然信任,放手讓臣女一試,這才僥幸成功。”
她這番話,既顯謙遜,又將功勞大頭推回給了韓云燁。
皇帝聽著,眼中的欣賞更深了。
是個懂分寸,知進退的。
他的目光在從容不迫的宋朝陽,和眉眼間不自覺流露著維護之意的韓云燁身上,來回打轉。
那眼神,帶著旁人看不懂的考量。
皇帝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片刻,最終化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
“如此看來,你們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倒真是一對天作之合。”
“朕看了,也心生羨慕。”
這看似玩笑的話,卻如巨石投入宋朝陽的心湖,激起千層浪。
君無戲。
這哪里是羨慕,分明是試探。
她心頭一凜,立刻垂首,姿態謙卑到了極點。
“皇上過譽。”
“殿下胸襟開闊,不計個人得失,方有此功。”
“臣女相信,無論殿下與何人共事,皆能成事,并非臣女特殊。”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又再次抬高了韓云燁。
她不敢高攀,更不想被卷入這深不見底的皇家漩渦。
皇帝的目光依舊膠著在她身上,那份壓力有如實質。
宋朝陽只覺后背滲出了一層薄汗。
不能再待下去了。
“皇上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臣女便先告退了。”
皇帝看著她,眼神中那絲考量愈發濃重,最終只化為兩個字。
“去吧。”
宋朝陽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禮,轉身便走。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