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息未平,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
“快放我下來!”
駿馬早已應著主人的指令,四蹄翻飛,朝著城外疾馳而去。
夜風呼嘯,將她的聲音吹散。
“方才你身后不遠處,似有人影晃動,恐是追兵。”
韓云燁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帶著不容置喙的冷靜。
“情急之下,多有唐突,還望見諒。”
追兵?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太過專注逃亡,竟未察覺身后還有人跟著。
“原來……原來是我錯怪殿下了。”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后怕。
“當時情勢確實兇險,若非行此險計,我今日恐怕還真逃不出來。”
馬蹄聲漸漸稀疏,周圍的景物也從鱗次櫛比的屋舍變成了疏朗的樹影。
韓云燁勒住馬韁,在一片僻靜的樹林外停了下來。
他率先翻身下馬,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宋朝陽扶了下來。
雙腳落地的瞬間,宋朝陽只覺得一陣虛軟。
韓云燁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略顯狼狽的臉上,抬手,用衣袖輕輕擦拭去她額角的細汗。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出乎意料的溫柔。
“都怪我,若非我提議你盡早南下,你也不必出此下策,受這般驚嚇。”
他聲音微沉,帶著不易察覺的懊惱。
“如今想來,還是太過冒險了。不如……我即刻送你回府?”
宋朝陽聞,忽地抬起頭,眸光清亮堅定。
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韓云燁正欲收回的手臂。
“不!”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我好不容易才出來,說什么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夜風吹拂著她的發絲,也吹散了她眼底最后猶豫。
“而且,殿下,我先前便與你說過,此次南下,并非全然是應你之情。”
她迎上他深沉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宋朝陽,亦有我自己的私心。”
事已至此,再多遮掩已無意義。
有些話,是時候攤開來說了。
韓云燁深邃的眼眸中劃過訝異,隨即那抹訝異迅速化為濃厚的激賞。
他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我知道殿下待我,有朋友之義。”
宋朝陽的聲音在夜風中清晰而沉穩。
“我亦視殿下為友。”
她微微頓了頓,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只是,官場傾軋,波譎云詭,許多事情本就說不清,道不明。”
“你我如今,已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為宋家謀劃,為我自己爭一條出路,亦是要助殿下安然度過此次江南之險。”
這番話,既是剖白,也是一種無形的承諾。
她宋朝陽,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既然決定踏出這一步,便要將所有的利害關系都擺在明面上。
韓云燁聞,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贊賞。
果然,她比他想象中還要通透,還要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