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趙希同的控訴像一把鈍刀,在寂靜的辦公室里來回拉鋸,割得人耳膜和心臟一起生疼。
那字字血淚背后,是赤裸裸的權力碾壓、資本囂張和底層百姓的無助掙扎。
饒是陳默早已對明州的黑暗有所預估,此刻也被這慘烈而具體的真相震得心頭劇顫,后背竄起一股寒意。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違規操作或利益輸送,這是近乎黑社會性質的巧取豪奪,甚至牽扯到人命!
吳軍更是臉色發青,呼吸沉重,作為審計干部,他見過不少經濟違紀案例,但如此肆無忌憚、踐踏底線的,還是第一次親耳聽聞。
就在這沉重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咚、咚。”
陳默回過神,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沉聲道:
“進。”
門被推開。
鄭儀站在門口,神色平靜,目光沉穩。
他先是掃了一眼屋內,視線在情緒激動、眼圈通紅的趙希同身上停留了一瞬,又掠過臉色凝重的陳默和吳軍。
“秘書長。”
陳默和吳軍立刻站起身。
趙希同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悲憤中,反應慢了半拍,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門口那個氣質沉靜、不怒自威的年輕領導。
鄭儀邁步走進來,隨手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他沒有走向主位,而是拉過旁邊一把椅子,很自然地坐在了趙希同的斜對面,距離不遠不近,姿態放松,沒有任何壓迫感。
“這位是趙希同老師吧?”
鄭儀看向趙希同,語氣平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尊重。
“我是鄭儀。”
他沒有冠以任何頭銜,只是簡單報上名字。
趙希同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鄭儀這個名字,他隱約聽過,好像是新來的市領導,但具體是什么職位,他并不清楚。
陳默連忙低聲介紹了一句:
“趙老師,這位是市委鄭秘書長。”
市委秘書長?!
趙希同的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眼神里的茫然迅速被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取代。
這么大的官?親自來了?
他想干什么?安撫?封口?還是……
鄭儀仿佛沒有看到他的緊張,目光轉向陳默,語氣依舊平穩:
“情況我都聽到了一些。趙老師反映的問題,非常嚴重,觸目驚心。”
他沒有用“據說”、“反映”這類模糊詞匯,而是直接定性為“問題”,并且是“非常嚴重,觸目驚心”。
這話讓趙希同又是一怔。
陳默立刻接口,簡意賅地將趙希同剛才控訴的核心內容。
四海集團勾結基層干部壓價、地痞流氓威脅、其母親被氣病身亡、父親被打斷腿、妹妹被下崗、最終被迫簽字——概括了一遍。
鄭儀安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卻變得越來越陰沉,如同結冰的湖面。
直到陳默說完,辦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鄭儀緩緩轉過頭,目光重新落在趙希同身上。
那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一種沉重的、足以穿透人心的力量。
“趙老師。”
鄭儀的聲音常清晰。
“您受苦了。”
沒有官腔,沒有套話,只有這簡單的四個字。
卻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沖垮了趙希同用憤怒和絕望筑起的心防。
他的鼻子一酸,剛剛止住的淚水差點再次奪眶而出。
他慌忙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您反映的這些問題,不僅僅是北河村一個村的問題,也不僅僅是補償標準高低的經濟問題。”
鄭儀的語氣沉痛而堅定。
“這是嚴重的違紀違法問題,是黑惡勢力與腐敗分子相互勾結、殘害百姓的問題!是赤裸裸的破壞法治、踐踏公平正義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