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熹之握緊手中的韁繩,卻發現韁繩濕濕潤潤的,還帶著溫熱。
等她趁著天邊的月色低頭一看,才發現那韁繩上已經全部都是血了。
是賀云策的血,他兩輩子從來是個書生,此刻因為太緊張,把韁繩拉的太緊,手都被粗糙的韁繩磨出血來。
宋熹之眼神微微動了動,她沒有說什么,可身后的賀云策卻又是十分緊張的的開口:
“壞了,追兵來了!”
宋熹之聞往后一看,發現遠遠的就看見許多士兵舉著火把,又是挨家挨戶的搜尋著什么。
她的耳畔嗡的一聲,結果又聽賀云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兄長肯定是發現了我的計謀,知道我跟你一起跑了,借口發現放火真兇,派追兵追來了。”
宋熹之聽見這話,猛地勒住了韁繩,又是調轉了方向。
她精神始終緊繃著,此刻卻感到了些許的無助。
賀景硯既然知道她逃了,那就一定會私下派人,去所有她親近的人的路上埋伏著。
天地之大,她已經根本沒有地方去了。
宋熹之正想著,卻見賀云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手上的韁繩。
風聲凜冽,她聽見賀云策在她耳邊說:“我們出城,你去找圓慧法師,去和太子會合。”
宋熹之扭過頭來看他:“不,我們現在不能出城。若是我們出城了,賀景硯一定會知道的。”
可賀云策的眼神在月光下閃著堅定,他烏鴉一樣的聲音卻說出了最安定人心的話:“我有辦法。”
“現在我們在京城中,無異于甕中捉鱉,我們必須出城,太子絕對在城找你。”
他說完,又是一個勁的往城門口狂奔而去。
等兩人到了城門口,賀云策拉下斗篷,露出了自己的臉,然后又是把偷來的安定侯的令牌交給了守城的士兵。
宋熹之看賀云策的方法就是直接表明身份,把令牌交給士兵,她眼眸猛地一縮,整個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她剛想要阻攔,卻已經聽見賀云策對士兵說話了。
“我爹醒來了,說縱火的人已經出城,我必須去把那人拿下。”
守城的士兵見到令牌,又是知道今日的安定侯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他聽賀云策那么一說,于是直接放行。
兩人出了城門,便一路拼死狂奔。
也不知道兩人在山林里跑了多久,直到身下的馬累的嘶鳴了一聲,雙蹄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賀云策才咬著牙爬了起來。
他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對宋熹之開口:“從現在開始,我們兵分兩路,各管各的。”
宋熹之也是渾身一個失重,聽見賀云策的話,又是忍著渾身的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明白賀云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只是一頭霧水的望著他:“你給守城的士兵展示了安定侯的令牌,賀景硯一定會知道消息。”
“他絕對會追殺過來,我們現在沒了馬,很快就會被他找到。”
宋熹之覺得賀云策每一步、每一個舉動都像是很有計劃,很有目的性一樣,而她現在也是猝不及防,以為他另有后手,所以選擇了相信他。
可是她沒想到他們表明身份,出了城,又是跑死了一匹馬,到了荒郊野嶺,行蹤明顯的引來了追兵,賀云策現在卻對她說,各管各的。
“我選擇相信你,所以就算是最后我們逃跑失敗了,真的被你兄長抓走了,我也不后悔。”
“但是賀云策,你帶著我一路跑到城外,現在又是說各管各的,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賀云策聽著宋熹之的話,只是將隨身的匕首交到了宋熹之的手上,然后對著她抱歉的笑了笑。
“你知道我的,我懦弱,又自私。”
“兄長讓我當世子了,外祖現在也看重我。你毀了我光芒璀璨的前程,現在我走了狗屎運。”
“剛剛我把你從地窖里救出來,是為了還給你前世的恩情,是為了贖罪。”
“而現在我不選擇幫助你,是因為我不能再為了你付出生命危險了。”
“你如果被兄長抓到了,那就是你的命。我現在安安分分的回去,兄長看在爹的面子上,不會殺了我的。”
宋熹之聽見這話,沉默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賀云策遞給她的匕首,黏黏膩膩的,上面全都是賀云策的血。
她點了點頭,借著月色,又是對著賀云策露出了一個笑容:“好,謝謝你,賀云策。”
夜間的深山老林,哪里都是昆蟲的鳴叫,她說完這話,握緊了手中的匕首,便頭也不回的往齊人高的野草里面跑了過去。
賀云策站在原地,看著宋熹之逐漸跑遠的背影,嘴角揚起了一抹幸福的笑。
他笑著笑著,不知道為什么,眼眸又逐漸濕潤了起來。
他雙手微微動了動,又是忍不住喊了宋熹之一聲:“之之……”
宋熹之頓了一下,才緩緩回過頭,遠遠的看著賀云策。
馬匹倒在他的身邊,此刻的他單薄的身子站在如水的月光下,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哀傷。
緊接著,她就聽見賀云策的聲音:“我的外祖,我的外祖和兄長合作了。”
宋熹之眉頭一皺,又聽見賀云策繼續說:“神像。我覺得神像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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