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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春深日暖 > 111 蓉姐兒獨力辦宴,生辰會女兒論嫁

                111 蓉姐兒獨力辦宴,生辰會女兒論嫁

                兩邊栽了兩株銀杏樹,根深樹茂,下面還有個雕了石頭大蟾蜍的水池子,石荷葉托起蟾蜍,到了秋日里,兩邊的銀杏黃葉兒叫風一吹直往池里落,原來的主家給這池子起了個好意頭,叫聚寶金銀池。

                這算進了花園第一景,旁邊兩條分岔路前擋著一塊巨大太湖石,分出兩道石子道來,種了花木古柏,隔開兩種不同景色。

                右面是窄窄兩間草屋子,拿茅草蓋的,前頭還有一畝地,種了些蔬菜瓜果,竹籬笆圍成農家小園,還養了幾只大白鵝,如今正是菜瓜胡瓜結果的時候,這些姑娘想是從未見過。

                左邊一眼望去是個前窄后寬的水塘,曲曲彎彎拐了三道溝,三道溝上架著三座橋,石橋木橋,還有一道只兩步長一步寬,拿漢白玉造的玉帶橋。

                這三橋是木橋第一石橋第二玉帶橋第三,在翡翠樓上看,玉帶橋便如官服腰帶正中嵌的玉,所以又叫它加官橋,那回吳少爺同徐小郎來,王四郎特特帶他們走了一回加官橋。

                蓉姐兒拿不定主意走哪條道,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帶了甘露從正門開始往里行,站在紅漆木頭的飛虹橋上遠遠看向草屋子,站在這兒還能聽見鵝叫聲,她指指蘭針:“等到了日子把大鵝趕到河道里,一路走三橋,一路拿柳條趕,不就成了。”

                再一路穿過玩花樓,坐船去面水的荷花池前用飯,吃罷飯就在樓前的平臺投壺藏鉤,備下雙6象棋跟葉子戲,七個人想玩什么都能樂得起來。

                樣樣事俱都定下來,她便帖子請人來。蓉姐兒在金陵沒別熟識的人,做起花箋來異常用心,灑金的薛濤箋,用簪花小楷寫首宴請詩,蓉姐兒不常寫這字,寫一張就要甩甩手,鼻頭都要碰到桌板了。

                屋里鮮花凈果的鋪設著,樓臺前還架起兩根釣魚桿,漆壺棋盤□□齊全,到了開宴這一天,蓉姐兒早早就在玩花樓里坐等著。

                最先來的是石家三位姑娘,石嬋跟石娟,后頭跟了姚雁,一進門先逛了園子,立在橋上去逗那大白鵝時,后邊莊家秦家的兩位也來了。

                蓉姐兒從玩花樓里出來去迎,幾個人擠擠挨挨的看一回花柳,六月雪開得滿樹都是,叫風一吹紛揚揚落下來,綴在發間倒真跟下了場雪似的,到了門前先是一陣拍打,窄舟只得坐兩人,石家兩個姐妹一只船,蓉姐兒跟雁姐兒共乘一只。

                姚雁姐見前頭那船隔得遠了,握了蓉姐兒的手:“多謝你的帖子,我沒甚個禮好送你,繡了一付出水荷花,本想嵌了屏送你,只我行動不得自主,托不著人出去尋裝裱鋪子。”

                蓉姐兒細看她,果是眼睛邊上一圈紅:“你再這樣,我便不要了,做什么熬壞身子骨。”她才說完,雁姐兒就淺淺一笑:“我曉得這些人里頭,只你真心待我,繡個屏又有什么。”

                密密的出水荷葉遮著船頂,蓉姐兒伸了手,指尖順著河面滑過,手上的戴的兩只金鐲子叮叮作響,雁姐兒從她腕子上溜到池上,再細看這院子,指指邊上的角樓:“我家原也有這么個大園子,倒是許多不曾游過船了。”

                蓉姐兒日常聽她說話,也知道她原來家里富貴過,爹娘只她一個女兒,不想爹在外頭作生意客死了,娘一病不起撒手去了,偌大的房子家業,全叫叔伯占了去,還指了她的鼻子笑,說甚個若當時聽勸立個嗣子,如今她守著弟弟也好過活。

                蓉姐兒待她有些說不清楚的可憐,這可憐里頭又夾雜些疏遠,她自個兒也不知道為甚,雁姐兒這番身世說出來是個心軟的都要落淚,蓉姐兒大了,也知道些事,若當時親爹真個在外頭沒了,她跟娘也不知道如何流落,說不得就要在王家,看朱氏蘇氏的臉色,心里有這一樁事,平日里便十分善待她,互相換了玩意兒,送些小東西,曉得她房里沒茶葉,給她包了一大包的白茶,好讓她有東西待客。

                可蓉姐兒這這性子再不是那傷春悲秋的,隱隱又覺得雁姐兒不招那幾個喜歡,便為著她常把戚容露出來,那石家兩個姐姐便很不喜她如此,在外人面前,便似石家苛待了她。

                石家既沒貪她爹娘的銀子,又沒收她叔伯的好處,不過沾了遠親,為著一口香火情養活了她,她還作這般舉止,小心翼翼恭恭敬敬,便是姐妹相交,也似巴結討好她們似的,初時覺著心里受用,日子長了又不喜她為人。

                蓉姐兒聽她說這樣的話,也不接話茬,只嘻嘻笑,等下了船,涼碟已經上了桌,剛剝出來的菱角還帶著嫩嫩的紅,玉蘭片,炸小蝦米,紅紅白白甚是好看。

                蓉姐兒看看人還沒齊,那邊門上已經報過來,說邢家姐兒夜里著了風寒,便不來了,只送了賀禮來。莊媛姐同秦六兩個一向跟她好,嘆一回,又打趣:“你家園子這樣好,等她上學,看我饞她。”

                一桌子幾個入了席,小姑娘家吃的少,更別說這里頭飯量大的就只有蓉姐兒一個,她這個一筷子那個一筷子,不知不覺吃下大半碗飯去。

                “這米倒香甜,”莊媛姐兒贊一聲:“是哪兒出的米?”

                吃宴沒那些個規矩,蓉姐兒還偷偷要了一壺秋露白,這酒味兒淡,斟了滿滿一茶杯,幾個小姑娘吃得臉上微紅,蓉姐兒這上頭卻像王老爺了,一杯下去又加一杯,半點也瞧不出來,聽見媛姐兒問笑盈盈一聲:“濼水出的。”

                實是王四郎田莊上出的,隔了茶園就是水田,原也叫那敗家子散了出去,他一點點的收回來,產的米糯口彈牙,燜出米飯來,配上酒糟肉,王四郎一個就能吃一海碗。

                一鍋子的雞包翅端上來,砂鍋蓋子一開一屋子都是鮮香,取出雞為當場剖開,舀出里頭燉了整整一日的魚翅來,舀了半碗火腿雞蛋,一個個都把碗里的湯吃盡了。

                秦六姐吃了一碗又要一碗:“還是獨養女兒好,我作生日我娘再不肯給我辦這樣宴席的。”她盛了一碗慢慢吹著,那頭媛姐兒接了口:“你娘哪里是舍不得,你們幾房住一處,干什么不落人眼。”

                一個個人精也似,秦六姐嘆口氣:“可不是,還是你們家好,單門獨戶的,沒那起子歪纏的親戚。”蓉姐兒驟然想到了幾個姑姑,很明白的點點頭:“若不是搬來金陵,原來也麻煩的很。”

                幾個姑娘倏地就惺惺相惜起來,只雁姐兒低了頭,她原來也是獨養女兒,爹娘當眼睛珠似子的疼著,原來這些個不夠一頓宵夜的,幾時想吃,張口就有,隔了幾年再在席上吃到,心里悵然,抬頭又不知道怎么接話。

                石家兩個畢竟大些,只笑看了幾個小姑娘,等宴散了,投壺的投壺,打雙6的打雙6,石家兩個姑娘將要出閣,這回玩起來倒不拘著,只為往后出了門少有這樣的時候。

                莊媛姐跟秦六姐兩個看看蓉姐兒,扯扯她的袖子,四個人圍在一處說話,既蓉姐兒拉了雁姐,小姑娘家又沒仇,玩了一會兒也就放開了,低聲問她道:“你爹娘,可幫你相看了?”

                這話一問出來,自己先羞紅了,笑的甜甜的:“我娘說了,這回新晉的秀才里頭,幫我相看著呢。”秦六姐說這話還是羞的,可心里也忐忑,身邊只這幾個女孩兒,湊在一處便拿話問她們:“我前頭有兩個姐姐呢,我偷聽兩個姐姐說了,花木瓜空好看,不得用,可我兩個姐夫全是秀才,還要考舉人的,怎么就不得用了?”

                她聽了這話,心里害怕,可又不敢去跟親娘說,怕失了規矩。蓉姐兒一聽來勁了:“秀才沒力氣是不是?嫌你姐夫沒力氣呢。”想說武二郎的,又住了口,怕說出來讓她們笑話。

                幾個小姑娘都說了,莊家也給媛姐兒相看起來了,她們一個十二一個十三,正進年紀,到了雁姐兒這里卡住了,她看這幾個都瞧著自個兒,笑一笑道:“等我到了年紀,叔伯定也要給我說親事的。”

                她心里早早就有了想頭,那個人今年怕是已經守完了孝,只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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