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是天明大氣,換成是別人,這個仇一輩子都解不開!”
“誰說不是呢,要不然怎么說天明是干大事的呢!”
聽著周圍鄉親們的議論,饒是李天明活了兩輩子的厚臉皮,也不禁感覺發燙。
他是個厚道人嗎?
或許上輩子年輕的時候,的確如此。
但經歷過社會的毒打,受過騙,上過當,也做局坑過別人,李天明早就修煉出來了。
人不能不實在,也不能太實在,不能不厚道,也不能太厚道。
這些都要分跟誰了。
李天明為什么要用郝老三?
理由很簡單。
他要做大事,首先要樹立在村里的威信,壞了規矩的,必須斷了那人的財路,這是立威,以德報怨,帶著郝老三進城攬工賺錢,這是在施恩。
不但要讓老郝家念著他的好,更要讓鄉親們知道,他李天明是個大度的。
這年頭,無論做什么,名聲都是最重要的。
腦袋上頂著“坑、蒙、拐、騙、偷”五個大字,就算是當真有宏圖大志,也照樣施展不開。
而厚道人這個人設,是最容易取信別人的。
人一旦有了信,啥事做不成。
“哥,你咋還用老郝家的人?”
李天亮不解,把心里想的全都掛臉上了。
“你懂啥,郝老四是郝老四,老郝家是老郝家,因為郝老四得罪過咱家,咱就把人全家一杠子給拍死?老郝叔人不錯,郝老三為人也老實,干活還踏實,家里孩子多,能幫一把是一把!”
雖然沒排練過,但天亮也是個好捧哏的,這句話遞得恰到好處。
李天明正愁沒機會給自己點個贊呢,天亮就把機會送到面前了。
沖這個,晚上給他也煮個雞蛋。
這話說出來,鄉親們都恨不能給李天明立一塊牌坊了。
那些這次沒輪到的,或者是因為壞了規矩被換下來的,心里縱然有怨氣,也撒不出來了。
“天明,叔知道,這次壞了你的規矩,可這……真不能怪叔,你嬸子,我拎著耳朵叮囑,她就是聽不進去,你怨叔,我也沒話說,往后……”
“往后再說往后的,學偉叔,你心里也甭怨我,沒規矩不成方圓,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天明并沒把話給說死了。
他之所以立下那個規矩,其實也并不是真的擔心,大家把所有人賺的工錢都打聽出來,然后再去找鋼廠求證。
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今天立威。
但他也不會真的斷了所有不遵守規矩人的財路。
人的好奇心是壓不住的。
李天明還能把所有人的財路都給斷了?
而且,他要鍛煉出來一支能打敢拼的建筑隊,就算是把村里所有的壯勞力都帶上,也未必夠。
沒得著李天明的準話,李學偉雖然失望,卻也沒敢說什么,只是越想越郁悶,打定主意,回去就把那敗家娘們揍一頓。
與此同時,正在家里的李學成終于聽到大喇叭里喊到了他的名字,暗暗松了口氣。
那次在鋼廠撒酒瘋,毀了李天明的前程,他心里也惴惴的,嘴上不說,心里也怕李天明下次進城攬工不帶他了。
好在李天明還知道要給李學成留面子。
沒錯!
這就是面子,不是情分。
“帶你進城干活,你就美了?”
喬鳳云挺著個大肚子,靠在被垛上,見李學成那如釋重負的模樣就來氣。
“你兒子進城一趟,賺了一所新房,你呢?就那么仨瓜倆棗的把你給打發了,李學成,我真想問問,你到底還是不是他爹?”
李學成被數落得黑了臉。
“你說啥胡話呢?我咋不是他爹?他是我生的,就算要上天,也是我兒子!”
喬鳳云冷笑一聲。
“你也就敢在我面前嚷嚷,你要真是他爹,就把當爹的氣勢拿出來,他不是蓋新房嗎?你去,告訴他,把新房孝敬給他老子,你敢嗎?”
李學成怔住了,剛要說話,就見喬鳳云滿臉嘲諷,一時間怒氣上頭。
“去就去,等他回來,你看我怎么降服他,我這當老子的,還能讓兒子騎到我頭上去!”
喬鳳云眼見計謀得逞,心中不禁得意。
腦袋后仰,已經開始暢想著,住進那一磚到頂的磚瓦房的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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