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陳毓不是沒有提醒他,只說此處地形年年缺水,最好早作防范,若能令百姓安居,也算一大功業。
可惜彼時因為陳毓賣給東泰上萬件兵器的事惹得鄧斌大為惱火,哪肯聽他細說?又深覺自己現在的位置,根本拿陳毓無可奈何,索性用對嚴釗的態度對待陳毓。以致陳毓每每登門拜訪,總是撲空。無奈何只得留下一個條陳離開。
鄧斌雖是看了,卻并沒有太放在心上。誰成想轉年就能旱成這樣?
更可怕的是三月未雨并不是結束,七月八月九月,依舊一滴雨也未下。
如此百年難遇的旱情委實亙古不曾有過的。
到得最后,便是儲水最多的苜平縣,地里的莊稼也干枯了大半。
陳毓已經接連幾日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了——
大災之后便是大戰,雖然記不清具體的日子,可應該也為期不遠了。
聽說東泰形勢較之大周更為嚴峻,天災時發動戰爭借以把災禍轉嫁到大周的頭上歷來是東泰慣有的伎倆。
而據斥候回稟,東泰確實有增兵邊關的跡象。
夜已經深了,陳毓又在縣衙里踱步良久,待回到房里,卻依舊心緒不寧,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呆坐片刻,索性穿好衣衫,去至院中牽了棗紅馬出來。
一直在外面守護的趙城虎嚇了一跳,忙不迭上前攔住:
“都快三更天了,大人怎么還不睡?”
“去靖海關。”說著也不管明顯很是無措的趙城虎,飛身就上了馬。
趙城虎愣了一下,忙不迭叫醒其他人,也打馬跟了上去。
拂曉時分,正好到達靖海關。待進了總兵府,郭長河正好起來,看到陳毓一行,不由大為詫異:
“陳兄弟,你怎么來了?”
陳毓一笑,剛要開口,一個副將打扮的人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瞧見陳毓怔了一下:
“陳大人。”
卻又旋即轉身瞧向郭長河,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東泰人叩關。”
陳毓心猛地一跳,唰的扭過頭去——竟然是今天嗎?
只是這一世,東泰人要用什么借口?
別看郭長河是個大老粗,人卻最是心腸軟。上一世時,東泰賊人便是利用這一點,半夜時扮作盜賊,深夜進入靖海關附近的村落劫掠,逼得人群蜂擁而至關外。
彼時郭長河并沒有想那么多,還以為真是盜賊作惡,就做主開啟關門,放了百姓入內,哪里想到東泰人就緊跟著一擁而入。
虧得郭長河勇猛過人,拼死力戰之下,終于又把東泰賊人趕了出去,自己卻也身受重傷,再加上內無糧草之下又久不見援軍,終至戰死靖海關。
既然知道了上一世的緣由,這一世陳毓自然及早防范,一早就借大旱為由,把關外的幾個村落迎到苜平縣境內暫住,更是提早知會了郭長河,就是怕上一世的事件重演。
而現在,東泰人竟是又來叩關,倒不知沒了百姓做借口,這些東泰賊人又會找什么樣的理由?
副將名叫楊興,乃是郭長河的心腹,跟陳毓也很是熟識。當下倒也并不避諱:
“一支東泰人的戰隊,約有一千人,說是昨日圍獵時有一個把總并七個士兵同時失蹤,他們一路追查最后得知,這八個人應該是混入了靖海關,為了防止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要求我們開關放他們進來搜查,不然……”
“簡直是放屁!”沒等楊興說完,郭長河就氣的猛一拍桌子,上面的杯子頓時蹦起老高,“這些東泰小兒想干什么?以為我們靖海關是什么地方?他們想進來就進來?別說丟了八個,就是八十個,又跟我們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陳毓嘆了口氣,一字一字道,“所謂尋人,不過是,挑起戰爭的借口罷了。東泰小兒,分明是要開啟邊釁!”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