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裘文雋瞥了陳毓一眼,眼神也微微有了點變化——本來聽弟弟說他找到了能幫著解決眼前困境的人,裘文雋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的——
弟弟這個人,自己最了解,不惹禍、捅婁子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至于說幫自己,那可是萬萬不可能的。
之所以這么快跟著趕來,卻是存了把人趕走的心思——不定又是哪家的紈绔,勾著自以為聰明的弟弟做混賬事罷了。
再沒有想到,弟弟口中的能人竟然是個幾歲的娃娃!
這般年齡,就是想要做什么壞事怕是也心有余力不足吧?哪里料到對方卻是精明的緊,尤其是那不時打量自己兄弟二人的小眼神,竟倒似真看出來什么東西似的。
若然平時,這樣的人精,裘文雋還真是有些興趣,只是這會兒卻完全沒有一點兒想要探究的好奇心——
實在是自己已然自顧不暇,又哪里顧得上別人?
當下沖兩人一點頭,開門見山道:
“陳少和秦管事的來意我明白,便是那阮笙坑了你家的事,我也是一般清楚,只是可惜,我并不是斷案的青天,怕是幫不了你們。而且眼下這個家,也不是我做主。這樣吧,我手里正好還有幾個絲線商人,不然你們去尋一下——這會兒既然著了別人的道,你們家傷了元氣是免不了的,卻還不至于到最不堪的境地。”
這一家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不管,只是這陳家小少爺卻委實有些門道,即便現在年齡還小,將來說不好會有作為也不一定。
就當結個善緣罷了。
“三公子果然非常人也——”陳毓眼中的贊賞更濃,“這份心胸就讓人佩服。只是三公子也莫要把事情想左了,我們之所以登門,并不是走投無路來登門求饒的,不過是有一個機遇,不獨是對我,便是對三公子和四公子應該也大有助益。”
說著示意秦忠打開手里的包袱。
裘文雋微微搖搖頭——倒不料這小子還是個執拗的,只是,也不想想,以裘家的豪富,什么樣的寶貝能入得了眼?再者,更重要的是,又有什么樣的寶物能抵得了裘家保住皇商身份的誘惑?
畢竟年齡小些,這陳家小子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些。
當下道:“寶貝你們還是收著吧,說不好變賣了——”
話說到一半卻忽然頓住,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老天,世上怎么會有這般華美的布帛?自己兄弟二人身上穿的已經是一等一的好料子,可比起包袱里的這布帛,依舊是差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太過驚艷之下,裘文雋的手都不敢探出去,唯恐自己著力太過之下,毀了這布帛。
良久才輕輕撫上,入手處只覺說不出的柔滑細膩,真真是讓人舒服至極。
“這,這是哪里得來的?”太過激動之下,裘文雋聲音都有些嘶啞——
以裘文雋的見識自然明白,這樣的布帛真是問世,必然引來紡織業的大動蕩!畢竟,江南自來便是紡織最為發達的地方,可那么多錦繡織坊,卻沒有哪家能制出這般精美的物事。
這會兒如何不明白陳毓中“大機遇”的意思,真是掌控了這布帛的工藝,不,退一萬步說,能有渠道得到這樣的布帛,裘家眼下的處境不獨會迎刃而解,還必然會登到一個新的高度。
越想越激動之下,已是完全沒有了之前因陳毓年齡小而起的輕視之意——眼前哪里是一個小娃娃,分明就是一個金燦燦的善財童子啊。
“我們既然來尋三公子,自然是抱有十二分的誠意,”陳毓緩緩道,“不瞞三公子,這布帛,正是我家織坊所產,而織布的工藝,也是我家所獨有。”
秦忠愣了一下,就有些著急——小少爺這么快就把底牌給露了出來,要是別人起了壞心怎么辦?
陳毓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之所以敢這么大喇喇的爆出來,除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外,更因為,自己懷里那枚百戶令牌——
既然來了這裘家,自然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以裘家這會兒的處境,對云羽緞的渴望定然遠遠超過加害自己。更何況,這裘文雋的人品,自己信得過。再不濟,還有這令牌呢。
裘文雋怔了一下,片刻后,竟是伸出手來,以平等的姿態和陳毓一擊掌:
“好兄弟,你這份人情,裘三心領了。你放心,有我在一日,裘家絕不會負你。”
心情太過激動之下,又用力拍了下裘四的肩:
“阿弟,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