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貴重如金玉,何能書于地上?”
云策看看沒腿老漢遞過來的剛剛寫完的木牘,就在女人送過來的瓦盆就著里面的水洗去了炭漬,取過老漢手里的毛筆,沾著碳水在木牘上寫道:“此為何地?”
老漢看云策的字片刻后,提筆寫道:“牧云州,定邊郡,出云校尉轄下第六皂隸軍,第七隊斥候,也稱河口寨。”
云策點點頭,洗掉老漢簡牘上的炭漬,重新寫道:“皇帝是誰?”
老漢瞅著云策半晌才寫道:“大漢皇帝。”
“皇帝名諱。”
老漢從云策手中抽回簡牘,原本和善的臉上蒙了一層寒霜,也不跟娥姬打招呼,就撐著兩只小板凳離開了。
云策瞅著老漢離開,知道自己可能冒犯了他,嘆息一聲,就抱著雙腿坐在板凳上前后搖晃起來。
娥姬把一塊綠了吧唧的食物遞給了云策,自己也拿了一塊,陪著云策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天快黑的時候,娥姬給了云策一張床,床上鋪著厚厚的干草,還有一條不知道是什么纖維織就的墊子。
屋子正中間有一個火塘,血月出來氣溫下降的時候娥姬就把火塘點著了,木頭在劈里啪啦的響著,燃燒產生的煙霧,隨著墻壁上一尺見方的小窗戶溜出去了。
云策沒有從龍珠里取出睡袋,就這樣穿著衣服躺在那張小床上,小床在火塘邊上,風從門縫里吹進來,先打在娥姬的身上,被火塘里的火加熱之后,才會落在云策身上,有點暖。
娥姬沒有睡覺,而是瞪大了眼睛盯著云策的背影看,灼熱的眼神落在云策身上,他卻覺得很安心,因為這種眼神很純粹,就像母獸看小獸的眼神。
從發現這個地方生產很落后,技術很落后,人也很落后,云策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的好,就像他當年參觀窮山僻壤山村時的心情一模一樣。
他知道,如果想讓一個赤貧的山村富裕起來的難度到底有多高,可能有成功把赤貧山村扶持富裕起來的人,云策沒有做到,至少沒有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到,而是借助了云氏龐大的關系網,才堪堪完成了任務。
如今,他又陷入到了貧窮窩子里來了,好在,這一次自己是一個旁觀者,是一個觀察者,一個記錄者,不用對這里的人們負責。
娥姬家在云策看來真的很貧窮,唯一能展現家中財富的地方就是火塘上吊著的一塊被煙熏得烏漆嘛黑的肉,肉不大,似乎是什么野獸的肋條,左邊的顏色稍微暗一些,還有一點新鮮的刀口,應該是才切過不久。
這里的白天很長,黑夜也很長,娥姬在天黑的時候就鋪好了床鋪,就說明,在接下來漫長的黑夜里,人們只有睡覺這一個活計。
即便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白日,云策還是沒有啥睡意,他感覺到液體金屬在龍珠腕帶上很活躍,不斷地有金屬珠子從腕帶上跳躍而起,然后再落在腕帶上,有時候,這些珠子跳躍的很有規律,有時候則顯得雜亂無章,云策覺得它好像在計算著什么。
血月升起來的時候,夜晚就顯得很是陰森,不同于滿月的銀白,也不同于鉤月的漆黑,血月像是給大地裹上了一層紅紗。
云策起身離開了床鋪,在娥姬的關注下打開了那扇滿是縫隙的大門,坐在門檻上瞅著已經逐漸熟悉起來的夜空。
白天還能看見的滿月跟鉤月消失不見了,血月凌空,就像是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大地。
娥姬也從床上爬起來,跟云策并排坐在門檻上道:“嘰里咕嚕?”
不知道娥姬說的啥,云策選擇點點頭,就在他低頭的時候發現護腕上似乎出現了一個銀白色顯示屏,屏幕上有一行字:“你從哪來?”
剛剛看完這行字,這行字的底下就出現了四五排字。
“你從哪來,70%”
“你誰家的公子,38%”
“你能留下嗎,21%”
……
“嘰里呱啦,啪啪。”
“我弟弟死了,85%”
“你能當我弟弟嗎?36%”
“你能留下來嗎?21%”
云策看了液體機器人的分析,轉過頭對一臉期盼的娥姬道:“挺好的,我也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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