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關
從半夜到清晨,羌兵已經持續猛攻城頭一整夜,激戰一刻未停、嘶吼聲徹夜不絕,戰事無比慘烈。
箭矢投石滿天飛舞,每時每刻都有士卒倒在血泊中。
城內的幾百細作見攻破城門無望,便用火把點燃了墻角囤積火油的營房,巨大的爆炸讓城墻塌了一小塊,露出一道巨大的豁口,羌兵主力便順著傾斜的碎石拼命進攻。
一百人戰死再上一百,一千人戰死再上一千,失去城墻的防護,林戈只能帶人徒步作戰,用肉身之軀擋住缺口,拼死力戰。
雙方無數人命填在此地,層層疊疊的尸體堆成了一座小坡,血腥恐怖。
“喝,喝!”
渾身血污的林戈沖殺在第一線,密密麻麻的羌兵猶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頭,手持盾牌的他縱身往前一撲,用自己的軀體撞倒了一排人,然后手中蒼刀順勢往下一劈,當場就捅穿了兩名敵軍的胸膛,鮮血四濺。
負責指揮此次進攻的千戶拎著一柄三環大刀撲了過來,怒目圓睜:
“乾軍小兒,受死吧!”
“想殺我,你還不夠格!”
林戈面目猙獰,揮刀一擋:
“鐺!”
一記重重的對拼,沉悶的沖擊力震得兩人同時往后一倒,可林戈更加敏捷,倒地的瞬間抬腿就是一腳踹了出去。
“噗嗤!”
腳尖正中胸口,千夫長只覺得心窩一陣劇痛,摔飛出老遠,渾身都在抽搐,嘴角還有鮮血溢出。
林戈強忍著體內傳來的虛弱,三兩步前沖,縱身一躍,手中蒼刀筆直向下:
“死吧!”
羌兵千戶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地抬刀去擋,“鐺”的一聲脆響,巨大的力道竟然壓著三環大刀撞在了胸口處,骨骼盡碎,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腦袋往邊上一歪就沒了氣。
“呼。”
“呼呼!”
精疲力盡的林戈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殺神般的目光掃向四周,愣著鎮住了周圍敵軍,不知是誰哆嗦著喊了一聲:
“千戶死了,撤,快撤啊!”
一人退人人退,剛剛沖到城頭上的羌兵又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城外大陣,領軍主將答木察氣得滿臉鐵青:
“退,又退了,我早已下過嚴令,此戰不得后退一步!去,把領軍的幾個百戶全都砍了,人頭插在陣前!”
身側一眾武將全都一哆嗦,主將的怒火可千萬別燒到他們身上。
“就這么一座破城,區區五千弱旅,咱們還有內應!竟然攻了一整夜也拿不下來!”
答木察怒斥道:
“摸著你們的良心問問,對得起大羌鐵騎這四個字嗎,你們還是戰無不勝的草原兒郎嗎!
一群廢物!”
答木察罵罵咧咧,唾沫橫飛,一群武將面色羞紅,個個低著個腦袋不敢吭聲。
他們已經玩命去攻了,可乾軍就像是瘋了一樣,怎么打都打不退,哪怕是重傷倒地的步卒還要用彎刀砍你的下三路,一波波沖鋒,已經有數千條人命留在了城腳下。
勇安大將那日松邁前一步,怒喝道:
“末將請戰!”
“好!”
答木察十分欣慰,朗喝道:
“擊鼓,為我壯士助威!”
那日松帶著麾下千騎翻身下馬,人人棄槍換刀,目光猙獰。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陡然回蕩云霄,那日松將彎刀咬在口中,雙手將皮甲束帶勒緊三分,眼神中殺氣凝聚。上次偷襲輜重營失敗,自己淪為笑柄,這次就是他將功贖罪的機會!
身后千名精銳齊齊拔出彎刀,雪亮的刀鋒在晨光中連成一片刺目的白光。
“草原的兒郎們!”
那日松抬起彎刀,刀尖直指那道被尸體堆滿的城墻缺口:
“殺光乾狗!”
“殺!”
千人怒吼震得城墻上的碎石簌簌滾落,精銳悍卒們踩著重重尸堆呼嘯而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
城頭缺口處,林戈拄著蒼刀單膝跪地,左肩還在滲血。他瞇起眼睛望向沖鋒而來的羌兵,踉踉蹌蹌地重新起身,仰天怒吼:
“邊軍不退!”
“來戰!”
滿城守卒在尸山血海中怒吼出聲:
“死戰!”
羌兵已經沖上尸堆頂端,兩軍轟然相撞的瞬間,斷肢與鮮血同時飛濺而起。
林戈側身避過一記劈砍,蒼刀順勢上撩,將一名羌兵開膛破肚。熱騰騰的腸子淋了他一身,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手一刀又砍斷另一名敵軍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