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世事如棋!”
帝京,西南角的玉華巷子里有一處小小的四合院。
這四合院的西廂房里有二人正在對弈。
執白子的是一個三十余歲的、面容清瘦的、穿著一身打著補丁的青布棉襖的中年男子。
他便是此間主人姜為峰。
他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又道:
“誰能想到廟堂上的局勢會因為一個剛剛入帝京的少年而發生如此微妙的變化……常兄,該你落子了。”
坐在他對面的也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
只是這男子衣著華貴,滿面紅光,一看就是有銀子的主兒。
這男子的身后還站著一個侍女。
就算這侍女的穿著也是極好的。
他叫常春。
他家也在金水巷子里,他是上將軍常歡的孫子!
常春手里捏著一枚黑子卻并沒有落下去,他扭頭對那侍女吩咐了一句:
“小倩,你去廚房叫老王將那只羊宰了,這大冷的天,燉一鍋羊肉暖暖身子……記得燉羊肉要放蘿卜!”
那叫小倩的侍女應下轉身退了出去。
姜為峰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這又讓常兄破費了。”
常春大手一擺,他看著姜為峰笑道:
“姜兄,前天我親眼看見小陳大人砸左相府的門,那小子……真特么的有種!”
“他這一家伙是真將咱大周官場上的那些魑魅魍魎給鎮住了!”
“爺爺很高興,那晚叫我陪他喝了三杯酒!”
“你也知道陛下收回了兵權之后我爺爺就極少高興過。”
常春深吸了一口氣,長長一嘆:
“我爺爺雖依舊掛著個上將軍的名頭,其實這些年他連那上將軍府的大門都極少邁出去過。”
“這一轉眼就……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里,上將軍府那牌匾都已斑駁,我本想換個新的,爺爺卻阻止了。”
“他說上將軍府已經成為了過去。”
“已經被幾乎所有人忘記……最好都忘記。”
“就連我爹都改了行去經商去了……這上將軍府嘛,等他老人家過世陛下就會收回去,也就不復存在了。”
常春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我自幼習武,曾立志成為如我爺爺那樣的武將為國鎮守邊疆,后來被爺爺勸阻,遂又從文……”
“那時候咱們在集慶的文昌學宮同桌,長樂五年那場恩科,你考了個第一,我考了個二十一。”
“長樂皇帝欽點你為狀元,我記得那年的榜眼是茅東川,探花是賈三江。”
“潘不負那時候還是吏部尚書。”
“那年你也是才十六歲,長樂皇帝對你極為欣賞,將你留在了內閣任命你為內閣伺讀。”
“你這人啊,啥都好就是脾氣太倔了一些。”
“倘若那時候你不在長樂皇帝面前揭潘不負任人唯親的短,你現在怎么著也是一部侍郎了!”
“一部尚書也不是沒可能!”
“你瞧瞧茅東川,刑部侍郎,再看看賈三江,兵部侍郎!”
“你這家伙……后悔么?”
姜為峰咧嘴一笑:“不就吃你點羊肉么?怎么又提起這破事來?”
“這些年在結廬書院教書也挺好的,雖說清貧了一些,卻也不用在官場里與人勾心斗角。”
常春將手里的棋子丟入了棋甕,俯身,說道:
“你其實心里還是不甘的,不然以你之才哪里會來這地方?”
“可你卻來了,在結廬書院教書這一教就是十幾年……你就是想看著潘不負倒臺!”
姜為峰抬眼看向了常春:“這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