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天際剛裂開一道光縫,杭司從帳篷里出來時深吸了一口氣,總算緩解了心口的疼。
她一晚沒睡,失眠得緊,心口總像是有把刀子劃過似的。
年柏霄早就出了帳篷,洗漱完的工具擱在旁邊的石頭上。在抽煙,煙霧彌散開來時被天邊擠出來的光亮撕扯得七零八碎。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有動靜也沒聽見,直到杭司走上前他才反應過來。
“心臟跳得厲害,心慌。”年柏霄低聲說了句。
杭司沒說話,目光伸向天際。那道裂縫越來越大,光亮也將會轉瞬即逝地鉆出來,大片天空被朝霞給染紅。
紅得觸目驚心。
對講機傳出消息時,天邊正好一道強光穿過云層,刺痛了杭司的眼睛。
方笙找到了。
她安靜地躺在擔架上被抬下來時,陽光已經大片。耀在擔架的白布上,白得叫人睜不開眼睛。
上天給了她最體面的人間告別。
她沒像段意他們那樣被撞得七零八碎,整個人像是睡著了似的,合著眼在那,除了臉色蒼白。
是在最深的冰層里找到的,救援隊的人說,北山峰這邊常年積雪,幸好存在冰層,否則不會保存這么完好。
杭司站住擔架旁,陽光明明那么光艷,可她還是覺得異常的冷。
她摸了方笙的手。
冰冷,僵硬。
那股子寒涼能一直鉆進人心里去。
年柏霄單膝跪在擔架旁,揭開白布時手都在顫。
方笙的臉近在咫尺,年柏霄緊抿著唇,眼眶倏地就紅了。杭司已經看不清年柏霄的眼淚有沒有掉下來,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莫大的悲愴似波濤洶涌而至,心口的疼又開始加劇。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方笙身上的衣物也都尚算完好,臉頰有點沾臟。年柏霄壓著巨大的悲痛和顫抖將身上的衣服蓋在了她身上,然后拿過紙巾,很輕柔的,一下一下給方笙擦了臉。
他說,“花生平時愛美,臉臟了肯定不行……”
之后他就一句話說不出來了,整個人都抖得厲害。
杭司失去意識之前是陸南深接住了她,將她摟在了懷里。她看見陸南深的雙眼里也布滿了悲傷,她哽咽地問他,“是在幻境吧?我們還在幻境吧?”
她沒等到陸南深的回答,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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