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在衣服山里面翻出來一個灰撲撲的大背包,背包是防水的材質,很大輕便還結實,她盯著這個包看了好一會兒,想起好像是某次接待客人后去購物買一件當時很喜歡的衣服送的配貨。
背包,營養液,打火石,藥包,瑪麗換下身上重金屬美麗卻不保暖也不堅固的衣服,穿上一身以前絕對會被其他人嘲笑丑陋干癟的長衣長褲,做完這些,她累的短暫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天鏡面的天花板照出她殘妝的臉。
“哈哈哈哈……”
瑪麗一個人笑了一會兒,又有了力氣,她最后一次去卸了妝,剪了自己美麗的銀色長發,認認真真卸了美甲,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將狗啃似的短發用帽子扣上,瑪麗吃力的背起背包,在這個所有夜色工作者都休息的凌晨五點,她奔向了日出。
沒有誰在意她,只有街頭的流浪漢從蓬松臟亂的頭發里看了她一眼,評估了一下她的價值,又不感興趣的低下頭,拎起手邊的酒瓶子喝了一口,喉嚨里模糊地嘀咕一些話。
“……又跑一個……”
瑪麗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一些早就幻想了無數次如果有一個離開斐列城的機會,他們會怎么辦,有些人痛恨城市里不公平的待遇很久了。
“憑什么同樣是公民,有些人就住在內城,享受最好的待遇和資源,我們就住在外城,辛辛苦苦一輩子都掙不到人家隨手一件衣服的錢……”
嘴上這樣說著,但是等可欣真讓母親抓住這個機會走,平時抱怨最多的她又很奇怪的不愿意離開。
“媽媽,我們走吧,離開這里,我看到好多人都在昨晚上離開了。”
“你懂什么,斐列城雖說這不好那不好,至少生活有保障,你去了外面,一個女孩子的,哪里都不安全,沒有工作,連飯都吃不上,還有你哥哥,他好不容易有個去內城的機會,正是關鍵時刻,你要是逃了,萬一有人抓著這個機會舉報你哥哥怎么辦……”
可欣抿著唇瓣,聽著母親的數落,心里很壓抑,她很想沖母親大喊大叫質問,明明哥哥自從工作后就從來沒有回來看過她,養她的人也一直是自己,為什么她總是看不到自己的好,一直要提起那個人。
她跟著自己離開的時候,不是還夸贊自己最勤快,女孩子最有本事了嗎?!
但是一抬頭,可欣又看到母親操勞的白發,發黃臉上的皺紋還有手上厚厚的疤痕,這些年,她也很辛苦,可欣閉了閉眼,“那你走不走?”
她已經找關系買好了物資,甚至因為自己職業的關系,可欣熬夜組裝改建了一輛外骨骼,去外面后可以改成一輛小車,比起其他背著包袱離開的人,更輕松能裝下更多物資。
“你是不是又聽那些同事說了什么,我和你說過,那些人都是危聳聽,真正對你好的還是親人……”
面對可欣的問題,可欣媽媽和她對視一眼,好似被她眼里的認真灼傷,片刻后移開目光,又開始絮絮叨叨,手里一遍一遍擦著桌子。
卻回避了她的問題。
但是她已經長大了,什么時候,您才能像尊重哥哥一樣尊重我的意見呢?
可欣閉了閉眼睛,她不想再繼續這樣耗下去了,在桌子上坐了一會兒,可欣的手還在顫抖,為了這次機會,她幾乎一整晚沒有休息,還替其他幾個想要走的同事做完了改裝才有機會拿到東西,畢竟她除了過硬的技術什么都沒有,也沒有關系搞到這些東西。
她坐了一會兒,絮絮叨叨的母親見她這樣,又慢慢擦著桌子去了淋浴室,開始給她放熱水,“看你累成這樣,肯定那些人又偷奸耍滑,專門把工作推給你了……”
可欣沒有爆發,她承認自己是個心軟的人,她將工資卡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她對母親沒有什么秘密,卡密也是知道的,她是一定要走的,既然母親不肯離開,反正錢到了外面也沒用,就全部都留給她好了,趁著這個時間,可欣回了臥室,收拾了一些衣服和營養液還有自己的工作箱。
“我加班去了,你少和哥哥聯系,也別把錢給他了。”
可欣看著放完熱水又開始洗衣服晾衣服的母親,輕輕說了一聲。
和往常一樣,母親沒有說話,可欣也不想和她再吵了,帶著東西關上門離開。
她要撕開這些粘粘的疼痛的至親血肉,去過自己的自由生活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