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景文忍不住替劉榮嗣說起了好話。
“朝陽門外居住的百姓,多數是近年來陸續聚集的流民。”
“他們居住的房屋,多數是臨時搭建,并無房屋契證,因此算不得他們的房產。”
“若是所有住處,都按照同一標準來賠付,首先是官府拿不出這么多的銀子,再則那些有契證的百姓,也不會答應。”
云逍點了點頭。
事實的確就是這樣。
沒有房契的違章建筑,本就不受律法保護。
要是連這類房屋一并賠償,對有房契的百姓就是一種不公。
并且會觸犯到律法的威嚴。
劉榮嗣受到鼓勵,接過話頭:
“此事并非僅順天府才有的孤例。”
“如今大明天下,百業蓬勃,舉國上下都在興修道路、水利以及房屋。”
“若是不依律行事,勢必會引起無數紛爭,官府也就成了,成了冤桶。”
云逍不置可否,舉步朝運河方向走去。
一行步行來到河堤。
自通州到京城的運河叫通惠河,百姓習慣稱之為玉河。
這條運河,是京畿漕運最發達的水道,也是京城的經濟命脈。
由于北方連年干旱,如今通惠河的水位下降,大船無法通行。
隨著大明的工商業蓬勃發展,南來北往的物流倍增。
加上陸上運輸的成本,遠高于水運,因此疏浚通惠河勢在必行。
運河的兩岸,密密麻麻都是棚戶。
這里的住戶,多數是流民,也都在拆遷之列。
運河兩岸的河堤,官府禁止建房,住戶自然不會有房屋契證。
范景文、劉榮嗣以及隨行人員,看到不計其數的棚戶,全都沉默了。
修路、疏浚運河,勢在必行。
可一次拆遷如此之多的百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里可是天子腳下。
要是鬧出什么亂子,那可就通天了。
到時候順天府的官員,沒一個人的烏紗帽能保得住。
云逍問劉榮嗣:“涉及拆遷,而又無契證的住戶,一共有多少戶,多少人口?”
“涉及無證住戶12841戶,58000余口。”
劉榮嗣是個能吏,這些數據隨口道來。
“五萬多口人啊!”
“官府一張告示,就要讓這么多人的家沒了。”
云逍重重地一聲嘆息。
接著話鋒一轉,“可全部賠償,朝廷就要當冤大頭,財政吃不消。”
“并且這個口子一開,各地都會紛紛效仿,朝廷即使有金山銀山,也不夠這么大的開銷。”
“那,不修了?”劉榮嗣有些頹喪。
這件事干成了,將是一個亮眼的政績。
可一旦出了岔子,他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修!”
“路要修,運河、碼頭、倉庫,全部要修。”
云逍斬釘截鐵地說道。
劉榮嗣問道:“那百姓該如何安置?”
“工程要搞,也不能讓百姓吃虧。”
“官府與百姓,要達到雙贏!”
云逍的話,讓范、劉二人都是瞠目結舌。
國師沒在開玩笑?
這件事,官府和百姓站在對立面。
怎么可能做到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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