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嘆了一口氣,道:“讓他進來吧。”
青裙侍女轉身去通報。
片刻后。
神策院院首趙石性快步走進了德藻宮大殿。
“微臣見過皇后娘娘……”
他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白衣女子沒有回頭,只是在鏡中看著身后人,淡淡地道:“趙院首,你莫不是老糊涂了,這里哪有什么皇后,不過是冷宮中一棄妃而已。”
趙石性沉聲道:“只要陛下一日沒有下廢后的圣旨,你一日就是皇后。”
同樣的話,落在白衣女子耳中,卻和剛才青裙侍女說出來的意蘊截然不同。
“趙院首這一次來見我,所為何事?”
她一邊梳頭,一邊淡淡地問道。
趙石性略微靠近幾步,略微壓低了聲音,道:“微臣斗膽,為皇后娘娘謀劃,如今神京城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米府宗族祠堂,不若趁此機會,以雷霆手段,斬殺那妖妃,徹底斬草除根。”
白衣女子梳頭的手微微一頓,旋即道:“哦。趙院首好大的魄力,竟敢謀劃此等謀逆之事。”
趙石性道:“臣都是為了娘娘。”
白衣女子捂嘴輕笑,道:“那可真的是太感謝了,趙院首還猶豫什么呢,快請出手吧,我在這德藻宮,靜候佳音呢。”
趙石性面色一黑,道:“臣在宮中,并無多少眼線,也無法帶兵入宮,因此想要請娘娘出手,將那妖妃擊殺。”
“明白了。”
白衣女子笑著道:“趙院首一心一意為了我考慮,要除掉虞皇后,而除掉虞皇后的辦法,就是讓我自己去刺殺,還真的是……真的是神機妙算呢。”
趙石性眼底深處涌動一絲怒色。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語氣沉重地勸說道:“婉兒,你是趙家五百年以來第一強者,這些年在皇宮之中,深受龍氣國運滋養,想必早就有所突破,以你的資質,如今實力就算是未臻至圣境,也必有半圣之力,家族生死存亡在此一舉,你身為趙家人,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遲疑猶豫啊。”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且不論我并未有你所說的實力,就算是有,所謂出嫁從夫,他雖然已經厭棄我了,但就如你所說,只要一日沒有圣旨到來,我一日都是他的妻子,我與他才是夫妻一體,哪有幫助外人的道理。”
趙石性嘆了一口氣,道:“你就算是不為趙家著想,難道不為你娘想一想嗎?今天我進宮的時候,你娘醒來了一次,念叨著你的名字,她托我帶給你一樣東西。”
說著,將一個暗紅色棗木的雕鳳發簪,輕輕地放在白衣女子的身邊。
然后轉身離去。
白衣女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已經十年過去,但那張臉依舊是美麗青春,渾然沒有絲毫的歲月留下的痕跡,嬌嫩猶如新出白瓷一般的肌膚不見絲毫皺紋。
這么好看的一張臉,怎么就有人不愛呢?
她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的棗木發簪。
一段久遠的回憶涌上心頭。
那個因為懷了女嬰所以被扔在冷房之中無人管顧卻寧愿一死也要生下自己的女人,那張蒼白而又溫柔的臉,那張過去十二年以來一直都昏睡著的臉,仿佛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笑了笑。
掌心之中燃燒起一團火焰。
將棗木簪子直接燒掉。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趙婉兒看到,鏡子里那張清純絕艷的臉上,那雙曾經如秋水一般溫柔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刀鋒般的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