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主緩緩搖頭，“不，當初本宮跟著你一起走的時候，是真的想和你過快意恩仇的江湖日子的，只是你為什么要離開本宮？”

“公主雖然說了，愿意放棄公主的身份，愿意當江湖上生活。但事實上，從頭到尾，公主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咱們遇到的每一個人，只要是讓公主覺得不暢快的，讓公主覺得不喜歡的，公主都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一開始，我說了公主，公主不再殺人，我還覺得高興。

可后來才知道，公主只是不再當著我的面殺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那些人還是死在了公主手里。”

“那是他們該死！”安國公主毫不猶豫道，“他們不過是一些螻蟻，他們活著對這世道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們死了，也不會對任何事情有影響。

他們膽敢不尊重本宮，膽敢隨隨便便看本宮，那他們就該死！本宮這么做有什么錯？”

褚懷山長長地嘆一口氣，“我不能說一定是公主的錯，只能說，公主和我的思想完全不同，我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是不能走到一起去的。當初，我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開。

我是一個醫者，我會盡我所能，救治每一個需要被救治的人。不論這人是王公貴族，還是街頭乞丐。可對公主來說，這世上很多人，都不能算是人，只是螻蟻而已。

我們的思想不同，這就是橫跨在你我之間的鴻溝，永遠都不可能逾越。”

安國公主靜靜地聽著，一直都沒有出聲打斷褚懷山。

直到褚懷山說完了，安國公主這才笑了起來。

“虧我想了這么多年，一直都在想，你到底是為什么離開我。”

“當年我打聽到，你離開我之后，就去了蓬萊島，和蓬萊島夫婦相談甚歡，我以為，你是對蓬萊島那老女人有意思。

結果，你竟然是因為這么可笑的理由離開了我！只是為了那些如同螻蟻一樣的人！”

褚懷山也沒有想到，安國公主竟然會這么說。

“所以...你讓林思瓊去賄賂監正，想方設法的讓拓拔若梨偷取幼寧的命格，就是因為——”

“就是因為我覺得你喜歡那老婦，不想讓她的外孫女過的太好，就是這么簡單！”

聽到安國公主親口承認，褚懷山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他！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但是仔細想想，好像也的確在情理之中。

安國公主咧了咧嘴，無聲的笑了笑，“你還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褚懷山搖頭，“沒了。”

看到褚懷山如此干脆，安國公主眼中滿是自嘲。

“你我之間，除了這些話，竟然已經無話可說。”

“真是....可笑啊！”

安國公主看向遠方，面露追憶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久之后，她才說了一句，“若是能夠回到當初，本宮只希望，從未遇到你！”

才說完這一句話，安國公主的身體就軟了下來，直接倒在了地上。

褚懷山見狀，被嚇了一跳，連忙跑了過去。

他想要將安國公主扶起來，卻被安國公主的眼神給制止了。

那是帶著仇恨的，又無比冷漠的眼神。

“別...過來！”

才說了這么三個字，安國公主就吐出了一口黑血。

“別靠近本宮！”

“本宮身為大長公主，是西涼最為尊貴之人，那些人冒犯本宮，死在本宮手中，是他們罪有應得！”

“本宮從來沒錯！錯的是你！”

“是你妄想將本宮和那些螻蟻放在一處比較。”

“可笑的是，本宮竟然因為你，這樣葬送了本宮的一生！”

安國公主越說，口中的黑血也就吐得越來越多。

褚懷山原本還想上前，但聽到安國公主這一番話后，徹底沒了上前的意思。

他不是覺得安國公主冥頑不靈，

只是清楚地認識到了，他們兩個，的確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的認知和想法，是完全不一樣的！

所以，不必因為安國快要死了，就哭著抱著說如果當初。

就算真的說如果當初，也是最好不要遇見！

安國公主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褚懷山，漸漸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卻緩緩的翹了起來。

安國公主死了。

死的如此突然。

死的如此倉促。

沒有預想中的轟轟烈烈，也沒有拼死一搏。

她好像早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服了毒。

虞幼寧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了無生息的安國公主，已經站在不遠處神色淡漠的褚懷山。

“師父？”

虞幼寧聲音不大，眼中帶著關切和擔憂。

師父該不會因為安國公主的死，陷入自責和內疚，然后就此沉淪吧？

正想著，就見褚懷山轉頭看了過來。

“安國公主已經死了，讓他們也都停下吧！”

“啊？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