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方鈍要去位,朱載坖還是有些著急的。之前朱載坖向嘉靖建議的恢復實物開中和海運漕糧一事,戶部迄今為止還沒有回復,一旦方鈍去位,說不定就將此事給擱置下來。
這是朱載坖比較擔心的事情,朱載坖于是詢問講官此事應該怎么辦。
李春芳思慮了一會說道:“殿下,海漕好辦,開中難復啊!”
這下輪到朱載坖有些詫異了,在朱載坖想法中,開中法比較是大明之前實行過得,何況這次不是支兩淮鹽場的鹽,而是支長蘆鹽場的鹽,而且守支的價錢比之納銀要便宜的多,按理說是有吸引力的,而且開中從實物到納銀其實時間并不長,怎么會難以實施呢。
對于朱載坖的疑問,講官們為朱載坖解釋了一下。納銀開中雖然是在弘治年間才全面施行的,但是納銀中鹽最初表現為邊方納銀的形式,爾后逐漸出現運司納銀的趨勢,到成化末年運司納銀制完全建立。自洪武起就一直存在,只是所占比例不大。
商人鑒于糧價昂貴和挽運之勞而不愿報中;而對于官府來說,折銀易于保存,能夠避免出現糧食積久而腐爛的情況,所以從商人和官府的角度,現在都是傾向于納銀開中。
而今年,由于北方受災,糧價飛漲,這些商人肯定會更加惜售糧食,好維持高漲的糧價,這個時候要商人后將糧食按照朝廷的價格運往正在作戰的前線,他們肯定是不愿意將這些糧食交給朝廷的,他們正指望這些糧食大發橫財呢。
而且嘉靖不是沒有試圖恢復納糧開中,嘉靖十七年,下令不分淮、浙、山東、長蘆,俱照原定價則,止令上納本色糧草。但是實際上嘉靖的詔書并沒有人遵守,還是以納銀為主,尤其是長蘆,之前開中都很少。
對于這點,張居正說道:“殿下,天下之鹽利,莫大于兩淮,而浙江次之,山東、長蘆則其下者也。故其價,兩淮最高,浙江稍次,山東、長蘆最下。所以然者,何也?兩淮當江河之沖,四通八達,水運甚易,浙江則稍僻遠,而山東、長蘆,又深入東偏,陸路數百余里,水路千里之遠,故商人報中,只于兩淮,而浙江差少,長蘆全無。”
李春芳也說道:“殿下,臣家即是淮揚人,對此事略有耳聞。各運司鹽課,惟淮鹽之利,甲于天下,浙鹽次之。山東、長蘆行鹽地方,私販甚多,官不能禁,人不樂中,得利最微。”
他們兩人說的意思都很明確,即便是開中,商人也愿意在兩淮鹽場開中,而不是在長蘆鹽場開中。原因主要有兩點,從食鹽的運輸環節,運司所處的地理位置及其交通條件是影響商人報中積極性的重要原因,運司所處位置越偏遠,交通越不發達,運輸成本就越高,商人在利益預期的指導下會傾向于規避報中這些運司產出的鹽。
從銷售環節來說,山東、長蘆鹽的銷售區域私鹽盛行且政府難以有效管控,市場環境惡劣,在行鹽地方市場需求相對穩定的情況下,具有價格優勢的私鹽必然會搶奪官鹽市場,導致商人預期利益的進一步降低。以上種種因素,導致了不同產地的鹽引貴賤不同,而鹽引貴賤又是開中則例中納支比例高低的確定依據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