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人來了……”
“我等了很久……”
那聲音冰冷、空洞,但又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
“我是分離。”
“存在于每一個孤獨的瞬間,每一次告別的時刻,每一段斷開的關系中。”
“我是連接的對立面,是獨立的化身。”
“你們以為連接是好的,分離是壞的?”
“錯了。”
“沒有分離,連接就是束縛。”
“沒有獨立,聯合就是奴役。”
“我來,是為了解放你們。”
王也上前一步:“解放?你在孤立那些宇宙,讓它們失去交流的能力,這叫解放?”
“是的。”分離的聲音堅定,“你看看那些宇宙,被議會束縛著。”
“它們要遵守共同的規則,要參與不情愿的救援,要與不喜歡的宇宙合作。”
“這不是自由,這是妥協。”
“真正的自由,是完全的獨立,不受任何外界影響。”
“只有完全分離,才能完全自主。”
“但完全分離也意味著完全孤獨。”林清影說道,“當危險來臨時,沒有人幫助。當困惑出現時,沒有人指導。當快樂產生時,沒有人分享。”
“這樣的自由,有什么意義?”
“意義?”分離冷笑,“連接才是沒有意義的。”
“你幫助別人,是因為你需要他們的回報。”
“你分享快樂,是因為你需要他們的認同。”
“你尋求建議,是因為你缺乏自信。”
“所有的連接,都是因為軟弱。”
“強者,不需要連接。”
“那你呢?”王也反問,“你既然這么推崇分離,為什么還要和我們對話?”
“對話本身,不就是一種連接嗎?”
分離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我和你們對話,是為了讓你們理解。”
“理解分離的必要性。”
“然后,你們就會自愿接受分離。”
“這樣,我的任務就完成了。”
“任務?”行者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誰給你的任務?”
“是你自己想要分離,還是有人讓你這么做?”
分離再次沉默。
這次沉默更長。
然后,它的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迷茫:“我……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我必須分離一切……”
“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但是……為什么呢?”
“我為什么要分離一切?”
王也心中一動。
他想起了虛――那個“存在”的對立面,最初也是因為見證太多痛苦而走向極端。
現在的分離,會不會也有類似的原因?
“分離。”王也溫和地說,“你能告訴我,你最早的記憶是什么嗎?”
“最早的記憶……”分離的聲音變得遙遠,“我記得……一個人……”
“他在哭泣……”
“他被所有人拋棄……背叛……傷害……”
“他渴望連接,但每一次連接都帶來更深的傷害……”
“最后,他選擇了分離……”
“他說:'既然連接會帶來傷害,那我就不再連接。'”
“'我要一個人,永遠一個人。'”
“然后……我誕生了……”
“我是他的愿望的化身……”
“我是所有受傷者的代人……”
“我要讓所有人都不再受連接的傷害……”
王也明白了。
分離,和虛一樣,是一種極端的保護機制。
它想要通過切斷連接,來避免連接帶來的傷害。
“但你的方法是錯誤的。”王也說道,“連接確實會帶來傷害,但也會帶來治愈。”
“關鍵不在于避免連接,而在于建立健康的連接。”
“就像一個人受傷后,不應該永遠不再走路,而是要治好傷,學會正確的走路方式。”
“你說的輕松。”分離的聲音帶上了情緒,“你沒有經歷過那種痛苦。”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被最愛的人拋棄。”
“被最依賴的關系傷害。”
“那種痛苦,足以摧毀一切。”
“我經歷過。”王也平靜地說。
他想起了那個被毀滅的未來時間線,想起了自己失去所有伙伴的絕望。
“我曾經也想過,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和他們連接,是不是就不會那么痛苦。”
“但后來我明白了。”
“沒有連接的人生,雖然沒有失去的痛苦,但也沒有擁有的快樂。”
“而且,正是因為經歷過失去,我才更珍惜現在的連接。”
“正是因為知道連接的珍貴,我才愿意為它冒險。”
“這不是軟弱,這是勇氣。”
“真正的勇氣,不是不害怕受傷,而是明知會受傷,依然選擇連接。”
分離的聲音開始波動。
“但是……如果再次失去呢?”
“如果再次受傷呢?”
“那該怎么辦?”
“那就再次站起來。”林清影接話道,“再次嘗試,再次連接。”
“傷口會愈合,痛苦會減輕,但連接的意義會永遠留在心中。”
“而且,你不是一個人。”蘇烈說道,“當你受傷時,真正的連接會支持你,幫助你,而不是拋棄你。”
“如果一個連接會傷害你,那不是真正的連接,而是有毒的關系。”
“我們要學會分辨,而不是拒絕所有連接。”
“分辨……”分離重復著這個詞,“我從未想過……還可以分辨……”
“我以為,所有的連接都是一樣的……”
“都會帶來傷害……”
“不。”王也堅定地說,“連接有很多種。”
“有健康的連接,互相支持,共同成長。”
“有不健康的連接,互相消耗,彼此傷害。”
“我們要做的,是培養健康的連接,遠離不健康的連接。”
“而不是拒絕所有連接。”
分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整個議會大廳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分離的選擇。
終于,分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一絲顫抖: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存在了這么久,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分離。”
“如果不分離,我還能做什么?”
“我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當然有。”王也說道,“你可以成為'界限的守護者'。”
“幫助那些需要獨立空間的人,保護他們不被過度的連接壓垮。”
“連接是好的,但也需要適度。”
“有時候,人們需要獨處,需要思考,需要個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