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觀禮怎么就像是看著一個稀缺寶物一樣看他?
這是羅彬最后一個念頭。
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徹底失去了意識。
冷……
說不出的冷……
很虛弱……
被掏空,被榨干的虛弱……
終于有了一絲薄弱的暖意在胸口。
身邊時而有一些話音,時而有一些人影。
只是羅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也無法睜開眼。
思緒是最快恢復的。
羅彬是在想,以往用陰卦去增益自身,增益旁人,哪兒有那么大的消耗?
給白觀禮點了一卦,居然讓他成了這副模樣?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手指能動彈了,隨后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胸口的起伏,終于,羅彬睜開了眼睛。
胸口的確很暖,因為灰四爺趴在那里,直愣愣的瞅著他的眼珠。
這一瞬,鼠目和人目相對。
“吱吱吱!”灰四爺蹦了起來。
這肯定是好話了。
只是羅彬笑了笑,說了句:“你趴在這里,是等著不浪費我嗎?”
他純粹是調侃灰四爺一句,同樣也因為灰四爺留在這里陪著他,心中有一絲淡淡的感動。
從始至終,自己身邊人都很少。
離開了家人,張云溪算一個,他給不了黃鶯什么承諾,黃鶯離開,胡進不能算在內。
這千苗寨中,看似他成了少寨老,可真要說,除了苗王,他依舊舉目無親。
哪怕是他如此資質,苗王如此看重,巫醫峰還是針鋒相對。
人總說畜生畜生,可兩條腿走路的人,很多時候都比不上四條腿的動物?
“吱吱!”
“吱吱吱!”
灰四爺跳了腳,沖著羅彬不停抖腿。
甚至還作勢要沖上來咬羅彬的嘴皮。
羅彬勉強抬起手,按住灰四爺的頭,摸了兩下。
正當此時,開門聲響起,灰四爺一個激靈躥下床,直沖門口。
進來的居然是苗緲。
她手中端著托盤,托盤里是藥碗。
灰四爺爬上胸口稍上方一些,半個身子耷拉在肩膀上,半個身子掛在鎖骨那里,尾巴不停地掃動。
“你醒啦!”
苗緲驚喜萬狀,她匆匆走到床前,將托盤放在床頭柜上,伸手去摸羅彬的額頭。
“白觀禮道長說你消耗過大,筋疲力竭了,黎姥姥讓巫醫給你配了藥,已經三天了,你總算恢復了。”
苗緲眼中喜色更多,語氣中喜意也更濃。
“這是哪兒?”羅彬話音略沙啞。
他沒有躲開苗緲,是因為身體依舊疲倦,因此躲不開。
“家呀。”苗緲美眸忽閃,說:“咱們家。”
羅彬眉頭再皺。
四下打量房間,這里很明顯是女子香閨,墻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飾品,還有梳妝臺。
而梳妝臺的鏡子后邊兒,掛著被劈開的兩片金竹。
“千苗寨的女子,從一而終。”
“寨子張燈結彩,黎姥姥選了金竹,你雖然走了,但我依舊劈開了竹子。”
苗緲收手,端起碗,要給羅彬喂藥。
羅彬沒吭聲,抬手,擋住了苗緲的動作。
“你……”苗緲眼中有些氤氳水汽。
起身,下床,依舊有些站不穩,依舊有些蹣跚。
“你不必如此的。”
羅彬腳步趔趄地往外走。
“吱吱吱!”灰四爺嚷嚷了幾句。
羅彬未頓,繼續往前走。
推開房間門,外邊兒是一個熟悉的堂屋,桌旁擺著一口瓦罐,蓋子是封上的。
再從堂屋出去,陽光極其明媚,照射在身上。
身體依舊沒有恢復,但那股陰霾感掃除了大半。
不是羅彬心狠,薄情寡義。
是,苗緲是不差了。
可不差就夠了嗎?
如果一個女子對男人好,那男人就必須要接受。
那這成了什么?
苗緲所說的從一而終,也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愿。
變相上來說,這不算一點綁架嗎?
況且,羅彬同意劈竹禮,本身是不知道劈竹禮的意義,要是知道,他最初就不會點頭。
晃了晃頭,羅彬繼續往前走去。
隨著走動,步伐稍稍穩健起來,只是頭依舊暈暈沉沉,直觀感覺,他消耗盡的本身是精神,是因為身子和精神是一體的,一面被掏空,另一面連帶消耗殆盡。
三天了,千苗寨的情況好像不壞。
尸獄被破,尸王怎么樣了?
還有,移靈洞發生了什么?
空安呢,有沒有現身?
羅彬滿腹疑竇,強忍著心頭隱隱的不安。
他不會因為暫時的平靜而覺得一切都風平浪靜了。
三危山,很亂!
越平靜,就代表著事情越發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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