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盡歡大步從角門出了別院,一路朝后山而去。
她心情一不好,就喜歡去后面一處溪邊呆著。
春花連忙跟在她后面。
進了夏日,周圍一片郁郁蔥蔥。
滿目的綠色本應該讓人心曠神怡,可徐盡歡心口還是堵得慌。
她一邊走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上,一邊語氣嘲諷地與春花說:“春花,你看看,她說是來探望我的,結果連歲諸山都懶得來,在江州城里住下,讓我過去拜見她。”
“我要是去了,她肯定又得拿出長輩的架勢教訓我為什么不住在徐家祖宅,一個人跑去歲諸山上住。”
“真的挺沒意思的,”徐盡歡諷笑一聲,“我有時候都會好奇,你說她在蕭寶珠面前,也是這個樣子嗎?”
蕭寶珠是康樂郡主的名諱,康樂郡主蕭寶珠是汝陽王妃與徐將軍和離后,嫁給汝陽王生的女兒。
當年徐盡歡剛出生沒多久,汝陽王妃就與徐將軍和離了,轉頭就嫁了汝陽王,所以蕭寶珠也就比徐盡歡小一歲半而已。
春花說不上來。
但是,其實她心底里本能地覺得不是。
在京師的時候,她跟著小姐偷偷去看過汝陽王妃一次。
她們甚至還偷偷去過汝陽一次,見到汝陽王妃帶著康樂郡主出游時的模樣,那么事無巨細,溫柔得面面俱到,但是一看到小姐的時候,臉上的笑又消失得干干凈凈。
兩次皆是失望而歸,后來小姐就死心了。
春花想,小姐大概心底里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徐盡歡嘲諷地笑了一聲,“算了,她在蕭寶珠面前怎么可能是這樣的呢?”
她自問自答地說:“她從始至終看不上的,就只有我而已,她對待蕭郁齊那個繼子的態度,甚至都比對我的態度熱切得多。”
春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嬤嬤或許是好心辦了壞事,但是嬤嬤其實有一點也沒說錯,汝陽王妃,是小姐的一塊心病。
只不過嬤嬤總理所當然地覺得,小姐和汝陽王妃和好了,這塊心病就好了。
可是,春花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就這樣和好了,且不說小姐根本不愿意,再說了,小姐這些年受的委屈又算什么呢?
汝陽王妃從前偏心別人,忽視小姐,難道以后就會把一顆心放端正了嗎?
這大概不可能。
***
徐盡歡越走越快,不知不覺主仆二人都走到了后山。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很費解,你說她那么討厭我爹,為什么要嫁給我爹,然后又生下我呢?她早當初怎么不在襁褓里把我掐死啊?省得我如今要承她一份生恩。”她說著說著,又氣得眼淚啪嗒啪嗒掉。
“誒——”春花一瞪眼,“小姐,不可說胡話。”
徐盡歡一邊胡亂地擦眼淚,一邊大步朝前面走去。
春花看見前面的人正要提醒她,可是已經來不及。
徐盡歡結結實實撞進了對方懷里。
她抬起頭,用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看到了對方的臉。
是謝筠。
眉目如畫的年輕郎君站在路旁。
身后是姿態迤邐、葉子蒼翠欲滴的山槐,樹枝上纏繞著忍冬,開出一朵朵小巧可愛淺黃色小花。
徐盡歡這個時候可沒心情看什么花草和俊俏郎君。
哭過以后,她鼻音格外重,心中不順所以大小姐脾氣也上來了,忍不住道:“謝筠,怎么哪兒都有你!”
她如今哭成這副狼狽又丑陋的樣子,才不想看見除了春花以外的任何人,尤其還是自己曾經有一點喜歡的男人。
謝筠沒理會她的小脾氣,反而關切地看著她,“怎么哭了?”
徐盡歡眼眶含淚地推開謝筠,煩躁極了,“哎呀,你讓開,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