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了。”洵林的眼柔了。
“誒。”望康高興地又抱住了他的脖子。
在父母親之后,他最喜歡的就是小叔了,就是祖父他都沒那么喜歡,就是要陪他的時候,陪他一塊玩,畢竟那是祖父,望康要孝順聽話。
洵林他們在許雙婉這里沒留多久就被叫走了,因為姜家的老太爺進門了,洵林要帶著望康過去請安。
許雙婉看著他們去了,她半躺在床上看著剛吃過奶,睡得香甜的小女兒,沒有出。
這一次,她打算靜觀其變。
她也知道這次事,很可能是絕對站在她這邊的,這不僅僅是因為長公子幫著她,而是侯府如果連個女兒都容不下,那這要置喜獲皇長女,如獲至寶的寶絡皇于何地?
這事發現在別的府上,也許可以輕易揭過,但發現在與寶絡皇同進出的歸德侯府身上,就未必了。
許雙婉不知道她的公婆能不能看得到這一點,但她深信,當了一輩子官的姜府老太爺,絕對要比誰都知道這一點后面帶來的麻煩。
如許雙婉所想,被抬到歸德侯府的姜老太爺已經想到了這一點,而他想的,不止是這一點,而是更漫長的以后。
他要是走了,他女兒還是這個樣的話,老太爺也知道到最后她可能就是死了,都沒個人為她哭。
連洵林都知道,母親不是真正掛懷于他。
見到父親,宣姜氏是駭怕的,她父親是她心中的大山,一直用他的大名保護著她,也是因父親的大名,她才進了歸德侯,成了侯夫人,此后更是因著父親,她在侯府數十年如一日被丈夫敬愛嬌寵,她知道她有個好父母,但比起母親,她其實更害怕這個只要見到她就會斥責她的父親。
這些年,她都不太敢見父親,見了也是小心說話,她喜歡見的是她那兩個會好好跟她說話的兄長。
遂她無可奈何,被侯爺叫著一走到父親面前,整個人都怯怯了起來。
“爹。”
“你們出去吧,我跟楚娘說幾句。”
“哥哥?”見大哥,二哥也要走,宣姜氏小心地看了他們一眼,叫了他們一聲。
姜大老爺和姜二老爺看了她一眼,苦笑著出了門去。
“仲安?”
“侯爺?”
他們一個個都出去了,宣姜氏惶惶然地朝她父親看去,“爹……”
她跪了下來,“女兒知錯了。”
“你知錯了什么?”姜老太爺閉上了眼,把這些年里所有的苦楚都藏在了眼里,“你哪一次都說知錯了,可你改過沒有?”
她當年還在家里的時候,知書達理,溫柔敦厚,遂歸德侯府的老友替兒子求娶她,小兒女們也互相生了情愫,他就滿心歡喜答應了下來,只是好景不長,等她進了侯府,一切都變了。
她養在深閨當中看不出的那些問題,也都露出了水面,老妻愧于沒管教好她,腆著老臉來侯府教她管家,可她在侯府的時候還好,女兒萬事聽她的,可她轉腳一走,他們女兒就偏聽偏信,刀子捅到自家人身上來了,她也能為著別人兩句好話而覺得不是別人的錯。
別人夸她至善至美要她幫忙,她就真如自己如是,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幫得上;歸德侯府出事了,別人對她冷眼相待,她害怕人看不起她,不喜歡她,就躲在府里不出去了。
錯了二十幾年,她老母親惶惶然地死去了,她還在說她知錯了。
“我是知錯了。”宣姜氏努力掩下對父親的害怕,虛心道。
她知道這次逃不過,一定要讓父親對她滿意才行。
“好,你知錯了,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宣姜氏害怕不已,紅得發腫的眼里又有了淚水,兩行淚又流了下來。
但她面前的姜老太爺沒有動靜,她抬起頭來,見老父的眼睛是閉著的,她更慌張了起來。
她父親比她死去的公爹難討好多了……
“爹,你別這樣,剛才夫君看我的眼睛就夠讓我害怕的了,”宣姜氏從剛才不安到現在,到這時,她已經繃不住了,一股腦地把腦子里的話說道了出來,“你們不是覺得我說淹死那小孩子的話錯了嗎?可我沒錯啊,她生出來有什么用,她根本就不能為侯府傳宗接代開枝散葉,這有什么用?我是為了婉婉好啊,你看,我們姜府,母親生了大哥二哥,才得了您一生對她的尊重獨喜,像我,我也是生了仲安和洵林,侯爺才與我恩愛有加啊,我是為她好啊,爹,你們喜歡的都是能繼承衣缽的衣孫啊,不是嗎?生女兒有什么用,這話不只是我這般認為的,外面的那些……”
“你難道不是女子嗎?你難道不是我的女兒嗎?”姜老太爺睜開眼,臉孔因悲憤一片漲紅,“我們當初也沒有淹死你啊?”
“她能跟我比嗎?”宣姜氏想也不想,話沖口而出。
姜老太爺舉起了手。
宣姜氏駭怕得當下就閉起了眼,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哭喊道:“爹,我是為侯府,為死去的老侯爺,為我夫君著想啊,為了他們,就是你打死我,女兒也不要背叛他們。我是為了整個侯府,我何錯之有?”
宣姜氏真不覺得她有錯,她哪來的錯?她完全是為了他們著想啊,他們想要兒子,只要有了兒子,他們的香火才能繼承,有了兒子才有以后,像她,有了仲安,侯府不就撐起來了嗎?是她生的仲安啊……
他們怎么就不能明白她呢?
怎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明白她呢?
她是為他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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