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殿九知空洞的雙眸微微蕩動了一下,隨之,竟緩緩綻開一抹淡淡的笑,失神念道:“這才是她……愛一個人的樣子……”
“這才是她……最該擁有的樣子……”
“東煌,行刑!”
大神官再次施令……卻又再度被一個聲音打斷。
而這次,竟是淵皇。
“荒,你親自行刑。”
東煌神侍剛剛抬起的手掌頓時收回,然后沒有任何遲疑的退后。
大神官心間不解,但不會多問一字,踏步向前,手臂抬起了那一刻,壓覆云澈與畫彩璃之身的,是比東煌神侍可怕了不知多少倍的神壓。
清風忽起,帶來一束清雅的女子之音:
“大神官還請暫且留情。”
這個女子之音,竟當真讓嚴苛到近乎絕情的大神官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女子一身點綴著點點秋梅的素白長衣,目若秋水,皮膚白皙,整個人淡雅出塵,難辨年齡,正是靈仙神官的近身神侍素商。
“素商姑姑……”畫彩璃下意識的一聲輕念。
“何事?”大神官沉聲問道。
素商神侍向淵皇與大神官盈盈一禮,這才微笑道:“素商此來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向淵皇為云澈求得一份恩福,為他免除,或減輕此罰。”
此一出,大神官眉頭大皺,眾人盡皆面面相覷,目中滿是驚詫。
堂堂靈仙神官……為云澈求情!?
最為驚訝的反而是夢空蟬,而驚訝之后,無疑是天降的狂喜。
他猛一躬身,激動道:“夢某代拙子見淵,謝靈仙神官大恩。”
“不必謝。”素商淡雅無波的回應道:“云澈有恩于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予以回報,實屬應當。”
夢空蟬強壓著心間的激動。此刻,他已是想到,定是那枚原始炎晶!
沒想到,他到來凈土時的提醒,云澈竟如此之快的執行,更是在此刻收到了這般驚喜的結果。
大神官問道:“何種恩情?”
四神官之間互為了解,而靈仙神官,是他們之中最不愿向淵皇求情之人。
能讓靈仙如此,絕非尋常恩情。
素商短暫沉默,隨之淡淡一笑:“大神官問詢,素商自當知無不。”
她的回答,是簡短直接的四個字:“原始炎晶。”
大神官眸間的疑色頓時化為了然。
伊甸云頂的角落,龍主蒼老的龍軀微微抖了一下,眸中泛起他人無可理解的驚色。
他身后的龍赤心與龍虔心也齊齊色變。
“原始炎晶……竟當真再度現世。”龍主喃喃而語,心間驚亂交加。
龍赤心向前半步,將聲音壓到最低:“今日之事,必被傳出,若是傳到龍希耳中……難料后果。”
龍虔心眉頭深皺,隨之道:“龍主,無需擔心,此枚原始炎晶為靈仙神官所用,龍希總不可能來凈土強奪。這個消息傳出之后,反而可以佐證原始炎晶并未絕跡,從而讓她不至于過快的灰心消沉,離開龍族……如此,反而會是好事。”
龍主暗吸一口氣,道:“我擔心的是,既然原始炎晶還未絕跡,那她就當真有可能尋到一枚……如此,所謂的五靈異寶她便盡數尋得,到時……她離開事小,發現被欺之后,以她的性情……必成我族大患。”
“龍主放心。”龍赤心凝眉沉聲:“我會暗中盯緊她的……我保證,就算這世上當真再有原始炎晶出現,她也絕無可能得到。”
這時,又是一股清風襲來,帶著一個甚是悠然無力的聲音:
“哎呀哎呀,這不巧了么不是。”
一個青年男子踩著薄云,晃晃悠悠的到來。
他姿態慵懶,聲音軟綿,與伊甸云頂此刻肅重的氣氛格格不入,他卻仿佛毫無自覺,一臉的笑瞇瞇,即使淵皇和大神官在側,他都并未收斂這極度失禮的散漫之態。
而敢在淵皇面前如此姿態的,整個凈土除了四神官,唯有一人。
六笑神官的近身神侍,元英。
“你又來此作何?”大神官甚是不喜此人:“難不成……”
“大神官所思不錯。”元英神侍向著淵皇遙遙一禮:“元英此來,是奉主人之命,向淵皇為云澈求個大情,求淵皇念其年少無知,年少氣盛,年少輕狂,年少……呃,且為初犯,從輕治罪。”
這次,全場之人無不呆愣當場。
這云澈何德何能,竟在片刻之間,讓兩位凈土神官特意為他向淵皇求情!?
從古至今,怕是連諸國神尊都未曾有過如此的顏面。夢空蟬心間的激動已是無以復加,再度重重一禮:“夢某拜謝六笑神官大恩。”
“不謝不謝。”元英神侍連忙擺手:“能還這小子一個人情,主人他老人家高興還來不及。”
這話讓在場之人無不瞠目。
誰人不知,六笑神官是凈土……應該說是整個深淵之世最特立獨行,最油鹽不進之人。
一枚原始炎晶讓靈仙神官欠云澈人情也就罷了,他是用了什么方法,竟能讓六笑神官欠他人情?
甚至,連大神官都為之好奇,發出了詢問:“六笑又是欠何人情?”
“這……”元英一臉為難,歉然行禮道:“主人說,事關天地瑰寶,天王老子問詢,也不可說。”
“哼!”大神官目光收回,懶得再問。
淵皇之命,六大神國絕不可違。但神國之外,卻有四大神官這般的例外存在。
兩大神官的聯袂求情,淵皇絕無可能無視。他終于有了回應,看向了云澈。
所有的目光,也都集中于云澈之身。
夢空蟬的神色已是淡去了驚恐,畫浮沉目中的陰霾也散去了大半,就連畫清影的青眸也褪去了方才那駭人的寒沉。
淵皇淡淡而語:“云澈,既然靈仙,六笑為你求情,孤自然無法漠視,你可有何話說?”
云澈面露感激,鄭重道:“兩位神官前輩的大恩,云澈銘記在心。云澈斗膽,借兩位神官前輩的恩澤,向淵皇求一恩典。”
“講。”淵皇目若空淵,任誰都無法從他的瞳眸中捕捉到任何真實的情感。
到此,夢空蟬已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一個神官的求情,或許只能減輕云澈所受的荒噬之刑。
而兩個神官的求情,絕對足夠他免除此刑。
但以云澈的性情,絕無可能拋下畫彩璃獨自脫身。所以,他定會以兩大神官的人情,請求減免……甚至赦免兩人之刑。
事到如今,再無更好的結果了。
所有人也都以為,云澈此番已是可以帶著畫彩璃大減……甚至完好的逃脫本是與赴死無異的荒噬之刑。
云澈握著畫彩璃的手輕輕觸了觸她的掌心,然后緩緩的松開。
他抬頭,直面淵皇的注視,字字緩慢而鏗鏘的道:“求淵皇恩賜,將彩璃之罪,移轉于我一人之身。”
“我愿以己之身,承雙倍荒噬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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