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普帶著展昭和白玉堂來到了別院,就見院子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正在喝茶,辰星兒在一旁跟她聊天。
公孫已經畫好了一張畫像，包大人就坐在一旁，皺眉看著那張畫。
展昭一眼看到那小姑娘,就認了出來,“小七？”
坐在那里的正是被趙普從宮中帶出來的陳七七。出了宮她就不用假扮小太監了,換了原本的衣服,騰香閣的學徒統一穿的那套，利利索索的。
展昭給白玉堂介紹了一下。
開封府用的燈芯也大多是騰香閣產的，小七偶爾來過幾次,跟展昭認識。
包大人將公孫通過小七描述,畫下來的畫像給展昭看,問，“展護衛，有什么想法。”
展昭不解地接過畫像看了一眼，立刻皺眉。
白玉堂也湊過去看了看，就見畫像上的人像是一位老者，面容瘦削，鼻梁一側有一處傷疤。
展昭一愣，“咦？這個不是……”
“周藏海。”包大人皺著眉頭，“真是沒想到。”
“周藏海是誰？”白玉堂覺得有些耳熟。
“你沒見過人，應該見過畫。”展昭提醒。
一句話，倒是真讓白玉堂想起來了，“哦……他是不是御用的畫師？”
“是御用畫師之首。”公孫道，“老頭兒好書畫好雕刻好字……總之什么都挺好。”
白玉堂的確看過此人字畫，“御用畫師是常年都在宮里么？”
“嗯。”趙普點頭，“只是他平時都不穿白，總是一身黑，而且多在畫院也不怎么出來，不過我記得這個傷疤。”
說著，趙普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一側。
包大人點點頭，“王爺心思細密，竟然記得，本府差點都想不起來。”
“不奇怪。”趙普微微一笑，“因為那傷疤是我弄出來的。”
眾人都一愣，驚訝地看著趙普。
趙普一聳肩，“我還記得小時候他給我畫像，不知道為什么，別人都說像，我卻覺得一點都不像，從小我就討厭那老頭。”
公孫不解，“周藏海丹青妙手，為什么畫你會畫得不像……”
“趙禎也說不像。”趙普來氣，“臭老頭把我畫得跟個鬼似的。”
“那別人還說像？”公孫驚訝。
趙普指了指眼睛，“是眼神！他畫的我眼睛跟兇獸似的，越想越來氣。”
公孫皺眉，“那應該是故意的。”
“你也這么覺得？”趙普挑眉，“我看過他給別人畫的畫，斷定他絕對是故意的。”
“然后呢？”公孫問。
“那時候太后還是劉后。”趙普自自語，“有一回……周藏海聽劉后的意思，給趙禎畫一幅畫像，那年趙禎大概七歲。我經過的時候，就看到他在畫，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他在使壞。”
“什么意思？”展昭不解。
“我怎么看怎么覺得畫里頭趙禎的樣子是很像，但是神形特備是眼睛，又有點像某種小動物。”
眾人都一愣。
趙普冷笑一聲，“過后想想，他畫的七分像人，三分像貍貓。”
眾人都張了張嘴，抽一口氣——誰都知道貍貓換太子的事情，這做法簡直居心叵測。
“我當年雖然不知道那檔子事，但是看著就不順眼，那老頭的確是妙手，隨便幾筆，把個原本看著挺好的小孩兒，畫得心機深沉，還狡猾多疑。聯系到貍貓換太子那事，如果當年劉后看到這畫像，難保不對趙禎生出幾分懼怕來。她應該會寢食難安，做夢都能看到那張貍貓妖化成人一樣的臉，覺得這孩子養大之后，萬一知道了當年的真相，絕對會找自己報仇。”
“他是嚇唬劉后？”公孫問。
“與其說是嚇唬劉后，不如說是在暗示劉后除掉趙禎吧。”白玉堂開口。
趙普一挑眉，點頭，“小時候就有這種他不懷好意的感覺。“
“然后你干嘛了？”展昭好奇追問。
趙普一笑，“我不小心踢了一塊石子到他臉上，砸中了他鼻梁。”
眾人了然，顯然不是“不小心”啊……那個傷疤，原來是那時候留下的，難怪趙普記得清楚。
趙普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其實我當時是對著他眼眶踢的。”
眾人都疑惑。
“我本來想，如果被踢傷了眼眶，一定會把眼睛也包起來，他就有段時間不能畫畫了，可誰知道他突然動了一下，于是就砸中了鼻梁。”趙普說著，摸了摸下巴，“其實現在想想，他可能是會武功，然后本能地避開了……但是如果完全避開，有可能會引起我的懷疑，所以猶豫了一下，結果，留下了那條傷疤。”
眾人都點了點頭，聯系前后的確有跡可循疑點重重。
“那后來那幅畫像呢？”公孫問。
“我招呼太醫把他帶走醫治之后就扯碎丟河里了。”趙普道，“我后來還警告了他一句，之后他就銷聲匿跡了一樣，盡量不出現在我和趙禎面前。”
“你怎么警告他？”展昭好奇。
“哦，我只是再碰到他的時候，問候了一下他的傷，然后說了一句‘你好像有很多秘密的樣子’你是不是壞人？”趙普回答。
眾人失笑，對于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這話很正常，可者無心聽者有心，更何況周藏海可能真的心懷鬼胎。
“那個在宮中暗地里襲擊你的人也是他么？”公孫問。
趙普想了想，“大概……”
“他會驚風掌的話……”白玉堂道，“很有可能是他！他能用風做很多事情，包括各種裝神弄鬼。七歌一案那個背后裝神弄鬼的“蜘蛛精”，是不是也是他。”
眾人都覺得可能性很高。
“他目的是什么？”展昭疑惑。
白玉堂拿起那張畫像，看了看展昭。
展昭點點頭。
眾人心照不宣，看來……有必要請幾位老前輩看一看這張畫像，認一認畫像上的人，是不是以前的仇家。
……
公孫找了張紙片，將周藏海畫像上鼻子部分的傷疤貼掉，眾人就拿著畫像去了隔壁的院子。
剛到院門口，就聽到里邊吵鬧聲。
眾人一愣，這幫老爺子干嘛呢？這么晚了還不睡這通折騰。
白玉堂狐疑地走進門看了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來，那神情，貌似是很不想進去。
展昭好奇，探頭瞄了一眼，無語……難怪聽著稀里嘩啦的聲音，原來院子里擺了一張桌子，天尊、殷候、無沙大師和夭長天四人正打馬吊呢，那叫個熱鬧。
6天寒靠在一旁的藤榻上，大概是剛剛換下來，正喝小酒。
眾人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公孫突然沖了進去，吼了一嗓子，“你們幾個加起來都六百歲了，有沒有搞錯啊？天都快亮了還不睡，不想活啦？！上一百歲的人不準打馬吊知不知道？中瘋了怎么辦？還有你！”天尊一指正端著酒杯的6天寒，“熬夜還喝酒？你當你二十出頭啊！給我放下！”
公孫吼完，現場一片沉默，6天寒的酒都灑了，天尊躲到殷候背后，殷候搔頭，無沙大師直念阿彌陀佛，敢情跟公孫比起來他家小霖子太溫和了。
夭長天也看了看趙普——好兇！
展昭等人站在門口，默默地算了一下幾人的歲數——加起來是六百了哈，活該挨罵……
幾個老頭乖乖收了馬吊，就準備去睡覺。
“慢著！”公孫指了指凳子。
五人又乖乖回去坐好。
公孫開了張方子，叫來辰星兒，跟幾位老人家說，“再等一會兒，我讓辰星兒煮個安神藥給你們，明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幾個老頭搔了搔臉，看自家徒弟。
展昭和白玉堂忍著笑，幸災樂禍走進去。
趙普也溜達了進來，拿著圖紙放到桌上，“喝安神湯前先看看這個，有認識的沒？”說完，邊拍拍公孫的肩膀，那意思——給順毛。
一眾老人家湊過去看圖紙。
天尊看完眨了眨眼，“誰啊？”
展昭等人雖然也有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失望——不認識么……
可接下來殷候卻是摸了摸下巴自自語，“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我也覺得有點眼熟。”6天寒也開口。
幾個老頭就開始搶畫像看，最后就聽到“刺啦”一聲。
再看……畫像被扯碎成了五半。
公孫嘴角一抽。
眾老頭戰戰兢兢看公孫。
公孫回過神，見幾位老人家眼神，有些尷尬地搔頭，“再畫一張很快的。”
幾個老頭同時松了口氣。
趙普促狹地看公孫——真行啊，瞧把這幾位武林至尊給嚇的。
公孫也有點不好意思。
無沙大師趕忙將畫紙都收回來，拼到一起。
只是大和尚剛剛拼好圖紙，天尊突然，“啊！”了一聲。
6天寒和殷候也站了起來。
夭長天托著下巴，“喔呦，原來是他啊。”
“我就說眼熟。”殷候也失笑。
眾人對視了一眼，這是有線索的意思么？
展昭拽拽殷候，“你們認識他？”
“嗯。”殷候點點頭，邊問其他幾人，“他叫什么來著……”
“具體名字不記得了，原來逍遙潭里的一個小徒弟。”殷候道，“話說回來，他的驚風掌會不會是跟周藥學的？”
“周藥……”天尊瞇著眼睛，那表情，“嫌棄”二字寫在臉上。
白玉堂嘆氣，問天尊，“又是你得罪過的人？”
天尊斜著眼睛瞧自家徒弟，“講得好像為師一天到晚在得罪人一樣。”
白玉堂學著他的神情看他——難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