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集合地點,一個看上去比他高一級別的官員手拿花名冊開始點名。
點到最后,他臉色難看極了。
四百二十人,少了足足五十個!
他臉上布滿怒意,“人呢,都去哪里了!”
妙山上的送子娘娘廟香火鼎盛,容城為方便香客上山,從半年前就開始開工造路。
山沒多高,工期卻一延再延。
他們不斷加錢擴招,日夜趕工,竟不知道原來養了這么多蛀蟲!
官員盛怒,聚集的工人們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
官員把花名冊本子扔給負責的小官,“偷懶的折半發工錢,待會日錢的時候全打發走!”
“是,大人。”
大官走了,原地就剩下下了這群工人和擦冷汗的小官。
干到戌時,一天工結束,所有人排隊領錢,江西西綴在隊伍的最后面。
不一會兒,前面有人鬧事。
江西西偏頭看了一眼,鬧事的人中,其中就跟她搭訕的那個下頭男。
“我們一天十錢,你憑什么只給五錢!”
“對!憑什么!當官的了不起,拿百姓不當人?”
官員一臉怒容,見他們越鬧越起勁,不由斥道:“你們晚工時分偷奸耍滑,還有臉要工錢?”
眾人一愣,然后反應過來他們曠工被抓包了。
于是紛紛偃旗息鼓,不敢再鬧,只不過臨走前,他們皆是神色不舍地看向妙山上方。
那種極度渴望和癡戀的眼神,讓江西西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不一會兒,輪到江西西。
官員看見她,心里有些感慨。
身強力壯的那些個大老爺們偷奸耍滑,這瘦弱女子反而還能吃苦些。
將屬于江西西的工錢交給她,他好心地提點一句,“你往那條小路直走,那邊搭建了些棚子給離家遠的工人暫住,需要的話可以去那休息。”
江西西正愁沒地方住,抬頭掀起眼皮,對他淺淺一笑,“謝謝。”
小官一愣。
他雖然對此女印象極好,但也是看在她能吃苦還勤奮的份上。
此時靠近,她突然對自己一笑,他才驚覺這面黃肌瘦的女人,竟然生了一雙極好看的眼眸。
當她認真注視你時,黑眸深沉惑人得好似能將人拽入其中。
小官連一句“不用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她便已經轉身。
牽著驢,朝他所說的方向去了。
夜涼如水。
一輛馬車駛進容城,不一會兒抵達黃家大宅。
車廂里,黃鳶沒有立刻下馬車。
她跟丫鬟兩人相視看了眼,然后目光同時看向對面的男子。
黃鳶伸手,去搖他。
“亓官公子,醒醒,我們到容城了。”
亓官云柏將頭抵在角落,一動不動。
黃鳶更加用力搖晃:“公子,醒醒,你若太困,可以暫住在黃府歇息。”
亓官云柏依舊沒有動靜。
黃鳶旁邊的丫鬟見狀,不由得扶住自家姑娘的臂膀,一臉擔憂道:“姑娘,這公子莫不是有什么隱疾吧?”
從上了馬車就開始睡,正常人總該有清醒的時候吧,但他沒有,他睡了一路!
黃鳶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她就是驚鴻一瞥,見他長得好看,順路搭把手罷了。
就在兩人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亓官云柏終于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對黃鳶主仆二人道:“謝謝。”
黃鳶松了口氣,“不用客氣。公子,接下來我不繼續往前了,不過天色已晚,你……若不嫌棄,可以在我府上歇一日再啟程。”
丫鬟用力搖黃鳶的手,著急地提醒她:“姑娘!”
隨便領陌生男子回家留宿,傳出去以后姑娘還怎么回婆家。
而且這位公子還這么怪。
黃鳶有些懊惱道:“梅兒,我說都說了……而且他長得這么好看,應該不是壞人吧?”
梅兒無語,心里琢磨著待會他如果真要留宿,她該用什么借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