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剩的半瓶酒讓主任拿走了。
葉洪海也先走一步了。
兄妹倆沒有騎車,就這么步行走回去。
“哥,別想多了,多想想大寶小寶,還有咱媽,以后的路還長著,別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鎖。”
“我知道。”
巧慧還有一件事,制做車間那么多筆賬,還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會計。
以后開的店會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不行。
“哥,咱們老家的親戚,有沒有懂會計的?”
“你問這個干什么?”
“車間缺會計,要是親戚里面有,人又實在的,還是自己人放心。”
葉洪成撓頭,“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長大了,基本上不走親戚了。”
回去問劉大梅,劉大梅連想都沒想,“有啊,你大舅家你二姐,都去讀中專了,走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孩子,送回來是個病孩子。”
高考取消之后,每隔兩年都會分村里一個工農兵大學名額。好的大學在上面就挑完了,分到村子就是挑剩下的。
哪怕是挑剩下的差學校,也是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巧慧大舅是大隊長,威望極高,這個名額就給他了。
大表姐大表哥都已經結婚上不了(也不是讀書的料),這個名額就落在了二表姐劉湘身上。
此時劉湘高中剛剛畢業,她的功課又好,是個不二人選。
開學季,劉湘就收拾了行李,去了xx第一商業學校就讀。
學的就是財會專業。
那時候,誰都以為老劉家要飛出一只金鳳凰,從山溝溝里走進大城市,那是幾輩人都不敢想的,不是金鳳凰是什么?
本來學制是三年的,讀的第二年,家里人就接到了學校的電話,讓他們趕緊到學校去,劉湘出了一點狀況。
在學校能出現什么狀況呢?劉家人想到的也就是下樓梯磕著碰著了,跟同學發生了什么口角……再想不到別的了,劉湘很穩重,不是個多事多嘴的人。
等大舅和大表哥去了,才知道情況遠比他們想的更嚴重,劉湘精神方面出了問題,一個人躲在宿舍里,跟誰都不說話,把自己的床單撕了,把自己的書撕了,連同學的床單都沒幸免。
家里人到了之后,由學校出面,把人送到了精神病院檢查,確診了。
是精神分裂癥。
至于劉湘在學校里遭遇了什么,沒有人知道,學校方也表示查不到。
校方反而問劉大舅,有沒有家族遺傳病史。
劉大舅都要爆粗口了,他老劉家往上數八代,也沒有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少往他們頭上扣鍋。
最后,校方承擔了劉湘的醫療費,又賠償了50塊,劉大舅給劉湘辦理了退學手續。
經過治療,劉湘已經和常人無異了,為人處事一點也看不出有問題來。
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劉湘為什么突然精神出了問題。
“表姐沒結婚嗎?”
“說親的也有,但她不同意,連人都不見,今年也有二十九了,都成老姑娘了。”
巧慧又問道:“那我表姐治好了嗎?萬一來了,出現什么狀況……可說不清楚了。”
劉大梅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輕輕撫摸著巧慧的手背,低聲說:“你表姐啊,這都六七年了,現在是看著沒事了,能幫家里干點活,可心里頭那份苦楚,咱們外人哪能知道?
上一次我回去,聽你大妗子說,有時候夜里還能聽見她房里有小聲的抽泣。白天就跟沒事人一樣,笑笑呵呵的,只是再也不提上學那事兒,也不出門和人打交道。
你大舅一家子,也是急得沒法子,這不結婚,村里閑話又多,她自己也壓力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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