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夏代屬古三苗之地。到商、周之時,雖然三苗國消失了,但三苗的后裔仍然在這片土地上生息繁衍。秦朝起這里被納入了中國統一的政治版圖,是三十六郡之一。
在三國時期隸屬荊州,歷來駐扎重兵以控制洞庭湖以南的局勢。時至唐末北方一片大亂,而南方卻相對安定并無重大戰事出現。雖然在現任節度使龐庸的治理下長沙顯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但其戰略價值并沒減少,這也是趙憶叢圖謀長沙的一大主因。
第一次進攻長沙由于沒有預料到裴海的出現,以及時間緊迫的原因光州軍無功而返,但不代表光州眾人就此放棄了此地。事實上雖然自此以后沒在軍事上采取什么行動,但背地里的活動卻一直沒有停止。
在趙憶叢的眼里從來就沒有毫無弱點的人,裴海自然也不會例外。而他最大的弱點就是所托非人,龐庸并非有胸襟的名主。因此針對他們的反間之計早已展開了。
擊退光州軍之后,裴海自然聲明雀起,取得下層士兵的擁戴不是問題,而且可能很多不滿龐庸不思進取作風的世家也會有所心動。功高震主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即使強如李朔也不能從容面對。趙憶叢對此是深有體會,雖然裴海的功績不如自己,可是龐庸卻更不能和李朔相比。
面對自己手下所受到的贊譽,龐庸難道真的能忍住嫉妒與猜忌之心么?答案當然是不能,與裴海產生隔膜是不可避免的事,趙憶叢所要做的就是再替他們加上一點火而已。
得到指示的劉晏很早就開始了不露痕跡的挑撥。首先在軍營和街市上大肆渲染裴海的功績,使他不知不覺間就成了眾人話題的中心,反而忽略了實質上的節度使龐庸。這些話傳來傳去自然就變了味道,而到了有心人的耳里意義可就不大一樣了。
其次是不惜代價的收買小軍官四處拉攏人支持裴海掌握軍權,以至于軍營里每日里也是議論紛紛,人心如草。如果說一些上面的渲染還只是一些表面的東西,那成幫結派謀奪大權可就是實質上的行動了,即使龐庸還想忍也是忍不了的。
事情做到這個地步還是沒有結束,最后劉晏又收買了幾家在長沙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世家去龐庸的耳邊吹風。無外乎裴海有居功自傲之心,可能圖謀不軌請他早做防范之類的話。
雖然不夠直接,卻已足夠把龐庸那本就不多的理智徹底吹散了。于是正當大街小巷盛傳裴海大名的時候,毫無防備的他已經被扔進了大牢,至于其家人則在某一世家的要求下被龐庸賜給他當家奴了。
事情進展的如此順利遠超過趙憶叢的預料,本以為起碼要兩個月才見成效,沒想到才將近一個月裴海就被下了大獄。很少見他如此喜形于色,劉晏頗為詫異的看著他連連搓手很是不解。
半晌才平靜下來,微笑著對劉晏說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和平時有很大的不同吧。”不待他回答又接著說道:“還記得曹操倒履迎許攸的典故么?裴海對我的價值要比許攸更大。”
“雖然裴海很有才華,但并不在大人之上,而且由于他認為大人是其殺父兇手,其實是很難真心歸降的。不知道為什么大人要對這樣一個對我們并無實際意義的人如此愛護,不但不許趁其下獄的時機暗中殺害反而要買通人員給予保護并把他的家人接到光州呢?”劉晏皺著眉頭問道,顯然心里很費思量。
“恩,確實很難歸附。”趙憶叢凝重的點了點頭,又道:“可是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他又能恨誰呢?”嘆了口氣又道:“如果我還在,那么他確實不能對我們有根本的影響,可是我不在了,他就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要知道此人軍事上的才華絕不在我之下呀!”
不知為什么,所有人見到趙憶叢的時候總是有一種錯覺,那就是總是突然會忘記他快要死了這件事,可能在他們的潛意識里這個人其實是無所不能的,沒什么困難是他解決不了的關系吧。聽到他再次說起死字,劉晏心中莫名的一酸,有些激動的說道:“你不會就這么死了的,我相信事情一定會有轉機。”
“難道是孫神醫有下落了?”趙憶叢心中一動。劉晏黯然搖了搖頭。“哦,算了。天要滅我,強求無益,你也不必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抬起頭,有些激動的望著他,劉晏還是把心里的話說了出來:“我覺得你是在自欺欺人,事實上并不是天要滅你,而是你自己放棄了希望,你根本沒做過任何努力。”說到這里就再也停不下去了,劉晏低沉著語氣又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的傷心事,想要借死亡來解脫自己,可是這樣做是不是一種極大的自私呢?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給了別人希望然后再狠狠的毀滅它。雖然你好象在盡力的安排后事,又是招納蘇家又是收服裴海的,可你應該知道這些人根本無法替代你的作用,失去了你,所有人的夢想注定會毀滅,你真的忍心么?”
見趙憶叢似乎被他這么激烈的驚呆了又放緩語氣憂傷的說道:“這個世界上傷心的人絕對不只你一個,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我懂,我也曾感到絕望,認為這個世界將不再有屬于我的快樂,可是我們都錯了,事實上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很大的驚喜等著我們,我也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對還有你放不下的東西,所以請不要放棄自己,好么?”
這些話不是在最關心自己的陽城嘴里說出來的,不是在最為自己擔憂的女人們嘴里的,反而是在看著最冷漠無情的劉晏嘴里說出來的,這帶給趙憶叢的震撼是空前的,他沒想到沉郁如劉晏心里竟蘊藏著這么多的心酸與苦楚。
良久,趙憶叢苦笑了一下:“何時你能不這么冷靜呢,我好象沒有任何心事能夠瞞過你吧,你有著天生靈敏的嗅覺啊。”
絲毫不以他打趣的語氣為忤,劉晏反而放下心來,既然他這么說那么也許就是想開了吧。深深吸了一口氣,趙憶叢惆悵的說道:“也許你說的對,我的生命中并非已經沒有可以留戀的東西了,可能確實是我太懦弱了吧,我答應你絕對不自我放棄好了吧。”
“真的。”劉晏激動的抬起頭。哎,趙憶叢嘆了口氣又道:“可是努力不代表就能成功的,這點我們都要有心理準備。生固可喜,但無亦佳呀!”
剛剛升起來的喜悅又消失了,劉晏哭喪著臉,不知說什么才好。趙憶叢微笑著拍了拍他肩膀道:“好了,別想這些沒用的,該辦正事了,立刻通知徐之誥在回來的路上把事順便辦了,我要看著裴海和他一起回來。”
誰說世界上沒有自己留戀的東西,這不就是么?陽光下兩張美麗的臉笑的正是燦爛。閑極無聊街上閑逛正好遇見了蘇映雪和齊妙。不知道說些什么如此的開心,笑得如此放肆,如此旁若無人,大概只有蘇映雪這樣心如天空般純凈的人才會這樣笑吧,而自己早不知道自己哪個笑是真的哪個笑又是假的了。
“發什么呆呀,還不快過來。”蘇映雪離的尚遠就發現了他。訕訕的走過去,原來她們兩個正在逗一只紅毛鸚鵡說話。
“壞蛋,壞蛋。”剛一接近,那鸚鵡就蹦蹦跳跳的叫起來。摸了摸鼻子,趙憶叢窘道:“是在說我么?”蘇映雪瞥了他一眼道:“難道說的不對么?”把手伸進籠子里愛撫的摸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