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眨眼已經是冬天。凜冽的風沒日沒夜的呼嘯,天地之間一片蒼涼肅殺之意。
窗外天色陰沉,心情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還是無法克制的想起虎狼谷之行,一切變的不是自己所能想象了,本以為不會改變的事物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了。曾經說過的話可以輕易的放在腦后了,那么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不會變的呢?事實,就像曾經在某年某月某日相識這樣的事實,也僅此而已。
櫟陽城在眾人的治理下倒是充滿生機,今年又是大豐收,趙憶叢也難得的有了休息的閑暇。可是一直關注的中原大地仿佛也隨著這漸漸寒冷的天氣進入了冬眠。
哎,為什么不能來場大風暴呢,這樣的日子還真是有點郁悶。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門開了,緊接著一股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抬眼望去,自己身邊最重要的三個人一起走了進來。不由心中一動,真的有大事發生了么?
圍坐在爐火旁,半晌,劉晏低聲道:“剛才接到一個驚人的消息。我們想找你商量一下,看怎樣才能在這件事中獲得最大的利益。”見趙憶叢正在仔細傾聽,又續道:“據可靠消息鳳翔鄭注、魏博田悅、河東李師道勾結朝中宰相裴度、兵部尚書李訓等人要趁皇帝出宮祭祖之時,發動政變廢除當今皇帝,另立新人。他們準備假借護衛葬禮的機會派兵進入長安,然后由裴度、李訓等人從內協助。”
“皇上同意他們派兵進入長安了么?”見劉晏點頭,趙憶叢又謹慎的問道:“你得到的這個消息是否能保證絕對準確?”思忖片刻,劉晏面色凝重地說道:“我們散布在這幾處的密探傳來的消息大同小異,而且有的已經隨隊起程去長安了,我認為這個消息準確的。”
用力的一拍手,趙憶叢奮然起身:“我們的機會來了!”接著傳令陽城立刻收拾行裝。猶豫了一下,徐之誥還是問了出來:“我們該如何利用這個消息呢,要把消息透露給皇上嗎?”搖了搖頭,趙憶叢冷笑道:“經過上次的事我看明白一個道理,向皇上賣好不如去結交仇士良啊。廢立之事對皇上固然有影響,對仇士良的影響卻更大。要知道皇帝被廢還有可能有條活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仇士良卻一定是要凌遲處死了,甚至有點牽連的人都無法活命。”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冷然道:“是該我們做些什么的時候了。”
靜了半晌,徐之誥默然道:“如果有選擇,我是不希望幫助那個奸宦的。”看了一眼眾人又說道:“這幾年來張全義吞并河陽,勢力已經達到黃河。李朔也占據了淮西大地,兩人實力是越來越強。維持多年的勢力格局就要被打破,控制朝廷也許只是其他勢力反擊的第一步,緊接著的就該是如火如荼的大戰。如果我們此刻不能做些什么,那最后可能連口湯都沒有了。空有美名是毫無意義的,如果不能兼得,那就要選擇最有利的,那就是實力。”
是呀,實力。惟有它才能去幫助人們實現心中的夢想。四人都沉默了,此刻他們心中也有著一絲矛盾的掙扎,只是世上的事從來沒有兩全齊美過。
雪花如碎玉一般飄飄灑灑,落地的瞬間又被風卷入空中絞成粉末。永不停息的風,掠過一望無際的平原,呼嘯而去,帶著無盡的悲鳴。彤云密布的天空,如同一面大山壓向了大地,真正決定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未來怎樣沒人會知道,可是此刻所有人都顯得很輕松。人最怕的是不知道該做什么,當有了明確的計劃,反而放下了那塊石頭。當那個在細雨中逃出長安的滿懷憤恨的少年,再次回到那里時,是一如昨日的平靜,還是驚起漫天風雨,泛起血雨腥風呢?
入夜時分,人們都已經躲在自己溫暖的小屋或是圍坐爐邊享受天倫之樂,或是依紅偎翠沉浸在溫柔鄉里。此時卻有兩人走在空蕩蕩的街上,仿佛無家可歸的游子或是重利輕離別的的商人。
再怎么漫長的路也會有盡頭。一處黑漆大門前,趙憶叢停住了腳步,門上的兩盞燈籠寒風中發出蒼白的光。“是這里么?”低聲問身邊的蘇玄明。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示意他去叫門。
不大功夫,一個瑟瑟發抖的人打開門臉上寫滿了不高興,聲音也是充滿了厭煩:“你們干什么的,找誰?”可以理解,任誰在這寒冷的夜里遇見這樣的不速之客恐怕都是相同的表情。蘇玄明遞上一封信說道:“請把這個交給統領大人,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那人有些差異的看著他們,似是奇怪他們怎么會知道仇士良在這里,要知道他在城里的私宅有十多處。面露難色地說:“大人正在會客,此時打攪怕不大好吧!”
這仿佛是天下間所有門人的通例,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雖然很厭煩卻不得不去順應,不得不說也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得到銀子的門人高興的去了,態度轉變之快令人驚訝。
不多時趙憶叢就被請了進去。事實上他知道這是必然的,沒有人可以對這樣的大事漠不關心,尤其是和有著緊密的厲害關系。臉色陰沉沉看不到一絲表情,手中的信已經被翻了無數遍,似乎想找出什么漏洞來。最后仇士良打破了沉默:“趙縣令為何對仇某人如此的關愛有加,能說給我聽聽嗎?”
這些問話都是廢話,可是好象不管是誰都要問這么一句,趙憶叢無奈的一笑道:“為什么首先告訴大人你,我想答案是很簡單的,那就是我想巴結大人。我喜歡權利、金錢、美女,不想默默無聞想要有一番作為。而所有的一切我知道只有仇大人才能夠給我。”頓了一下又道:“至于信的真假我想大人不會認為我會傻到去說一個幾天就會被揭穿的謊吧!”
把信慢慢放回桌子,揮手請他坐下,仇士良的臉色變的輕松起來:“我聽說那幫家伙暗中派兵進京就有所懷疑,想不到他們還真是想要圖謀不軌呀!”茶水送上來了,仇士良親自推過去平靜的問到:“既然你能來這里,想來一定是已經有方法不讓他們得逞了?不妨就說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