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寺廟的時候已經快凌晨兩點,前來拜佛的人源源不斷,兩人逆著人群往外走,路邊有賣熱乎乎的椰子汁,裴鄴坤買了一杯,李蔓不是很口渴,喝了兩口遞給他,他捏在手里,吸幾口塑料杯就扁了。
溫暖從胃蔓延開來,他的手心更熱了,李蔓動了動,他不讓她逃離,攫得十分緊,她覺得她手指骨都要被碾碎了。
小攤有賣孔明燈,許多小年輕圍著買,看上去都是學生,都在祈禱來年高考順利。
老板說:“求學業愛情都很靈驗的!”
裴鄴坤挪下巴,“要弄幾個放放嗎?”
閑著無事,李蔓也就答應了,她只買了一個,平日里只要十塊錢的東西現在要二十塊。
“去廣場那邊放嗎?”
裴鄴坤:“先解決好我的問題再搞這個。”
“你什么問題?”話音剛落李蔓明白過來了。
他還想著那事啊。
周遭的煙火聲接連不斷,夜空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亮光,一暗一亮,他的身影也忽暗忽明,李蔓看到他黑色羽絨服上鉆出的一根小絨毛,厚暖的靴子磨蹭在柏油路上,發出干燥的沙沙聲。
“要不......”李蔓拖尾音,看他臉色。
“要不什么?”
李蔓攏住他胳膊,“過兩天再出來行嗎?今天你也看到了,真的沒店開著。”
“咱們多久沒見了?”
“三個月多一點。”
裴鄴坤:“上回弄你是什么滋味我都忘了,把衣服蓋好,上車。”
“去哪?”
“瞎逛逛。”
還真是瞎逛逛,他騎著電瓶車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車速不快,像是在找什么。
裴鄴坤單手握把,另一只手握著李蔓的。
小廣場旁邊有個天然公園,那里有條深水湖,此起彼伏的小山丘將湖圍繞,山丘上栽了密密麻麻的水杉樹,冬天樹枝光禿,一根根猶如銀針一般屹立著,政府沿著湖修了條小路,邊上還安裝了石椅,本意是想給人們用來跑步鍛煉用的,可這東西設在鄉下幾乎是廢了,家家戶戶忙著工作,誰得空每天起床跑步,偶爾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吃完飯來散步。
路燈大約十幾米一個,燈光幽暗,高聳的水杉樹像一張布,完完全全將公園籠罩在黑暗里,電瓶車碾過堆積在路上干脆的樹葉,窸窣一陣。
越往里越黑。
“來這里干什么?”
風刮起枯葉,寂靜無聲,只有外頭的鞭炮和煙火爭相綻放。
“還能干什么,小樹林用來干什么的不知道么?”裴鄴坤打量著周圍,自自語道:“這地方倒是挺好。”
李蔓:“......別鬧了,我們回去吧。”
“誰跟你鬧了?”
李蔓頭抵著他后背,“你越來越無恥了。”
裴鄴坤繼續往前開,在尋覓一個好位置,“不無恥能當飯吃嗎?”
“你這什么歪理。”
“無恥一下我還爽了,何樂而不為。”
“......歪理。”
有一張石椅面朝湖,旁邊有兩顆圓形的灌木,裴鄴坤將車停在石椅后面。
天上煙花還在閃爍,幾千米外人聲鼎沸,仔細聽還能聽清小販的吆喝聲,而這里,黑得隱約只能看清一個人的輪廓。
裴鄴坤拿手機照路,牽著李蔓往下走,是石階,長時間沒人來打掃,上面鋪了厚厚的一層樹葉,踩上去軟綿綿的。
長椅上也落了葉,他把給她蓋大腿的大衣往上面一墊,干凈又暖和。
十來米開外的地方路燈亮著,如果有人來他還能看見。
裴鄴坤拉開羽絨服拉鏈,拍拍大腿,“坐上來。”
李蔓想在他邊上坐,屁股還沒挨著就被他拉到了他腿上,結結實實的坐了個滿懷,裴鄴坤合攏腿,夾住她。
他挑起她下巴,“還想逃,老和我耍心眼。”
淡雅如霧的星光里,李蔓看到他如墨的瞳仁里漾著的光,有些狂妄有些輕佻,還有些難耐。
裴鄴坤順勢捏住她下顎,仰頭吻了上去。
他里頭穿的是羊毛衫,面料柔軟溫暖,李蔓幾乎是蜷縮在他懷里,他寬大的羽絨服都能把她也裹里頭。
李蔓淺淺的吸氣,平復自己的呼吸,她摟住他脖子,說:“我們待一會就走吧,萬一有人來,不太好。”
“一會?你覺得我一會能完事嗎?”
借著月光,她看到他無比鄭重的表情,她沒想到他要來真的。
裴鄴坤拍拍她后腦勺,“先給你放燈,有啥心意就寫上面,雖然肯定不管用。”
“這里放?不會燒起來吧。”
“不會,這邊是湖,頂上空,往那邊放,過去就是河。”
李蔓拆袋子,說:“大學的時候放過一次,社團活動,當時還覺得挺新奇。”
他站在她身后,抱著她,看她弄。
“社團活動還是和你的小男友一起放?”
“小男友。”
“欠打。”
“給我筆。”
李蔓想不到要寫什么,裴鄴坤奪過筆,大手一揮留下一行字:生個大胖小子,帥得像他爸。
李蔓:“......”
他點上火,孔明燈飄飄搖搖往上走,最后化作夜空里一個點,那邊又開始放大型煙花,亮光一炸一炸。
裴鄴坤說:“好了,心愿許了就該努力了。”
“下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