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家門口李蔓才發覺她沒帶鑰匙,手機什么的一樣都沒帶出來。
她捏著眉心沉下心,剛一心想著怎么面對他完全把生活習慣忘記。
李蔓敲響徐蕎的門。
剛洗完澡的徐蕎頭上還裹著毛巾,沐浴露的香味撲鼻而來,她看著李蔓疑問的嗯一聲。
李蔓說:“剛下樓忘記帶鑰匙了,能不能借個電話,我找人開鎖。”
小區里唯一的好處是墻上的小廣告很多,一打一個準。
徐蕎好笑的瞧著她,敞開門,說:“先進來。”
徐蕎的房間格局和她的一樣,只是被她布置的很少女,粉色的桌布粉色的窗簾,很舒服的環境。
李蔓換上她遞給的拖鞋。
徐蕎給她飲料,說:“這個點鎖匠都擁著他老婆睡大覺了,你還是明天請吧,要是不介意就和我擠一晚。”
李蔓在寬敞的沙發上坐下,手里的飲料冰涼舒暢,她道了聲謝。
徐蕎開電扇,把頭發放下,坐在她身邊對著電扇一陣吹,她打開電視機,和李蔓閑聊起來。
“我也不是讓你白住的,來,我現在問一個你答一個。”
李蔓腦海里還回蕩著剛才的突發事件,有些漫不經心,她開始后怕,如果這種小概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呢。
徐蕎說:“你和韓傅明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李蔓一怔,說:“似乎是擁抱吧。”而且是那種分別時短暫客氣的一抱。
“那你覺得他有多喜歡你?”
李蔓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女人真是‘居心不良’,她反問:“那你覺得他有多喜歡我?”
徐蕎努努嘴,她也說不上來。
李蔓說:“我和他其實更像是很好很知心的朋友,你那么喜歡他那應該知道,他這個人很誠懇很善良,當然也有點木訥,我和他之間的相處很和睦,可這并不是愛情的樣子。所以我想他只是單純的喜歡我,談不上什么愛情。”
徐蕎仰靠在沙發上,撥弄濕發,說:“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
李蔓想了想,說:“可能當初是一個班,接觸比較多。”
徐蕎問:“我那天問他你們為什么分手,他不肯說,不過我這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來了,話說,你到底怎么回事,拿韓傅明當備胎?”
李蔓垂下眼,神情有些凝重,她不知道從何說起,在組織語,徐蕎以為她對她有防備,嘖一聲說:“不想說就算了,反正咱倆也不是什么朋友。”
李蔓說:“我沒有拿他當備胎,只不過說來話長。”
徐蕎把雙腳擱茶幾上,悠悠道:“那就慢慢說唄,反正閑著也沒事干。”
李蔓放松身子,陷入柔軟的沙發海綿之中,也許近日太過壓抑,也無人訴說,也許是徐蕎這人的性格讓她喜歡,她說:“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我知道他這樣的人很適合我,或者說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我也想嘗試著去喜歡他,我和他在一起半年,相處的很愉快,但我發現人一旦違背本心就會過得不快活。”
“奧......你是發現自己還是很喜歡樓下那個男人嗎?”
“嗯。”
徐蕎說:“那你們現在在搞什么飛機,吵架了?”
李蔓雙手抱臂,她說的很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他的家庭他的學歷工資都不符合我家人的要求,而我們這個年齡階段的女生其實思想已經成熟,我們知道什么該要什么不該要,但我也不是看不起他,只是我知道他不適合。”
中學時父母離婚,母親把精力一心都放在她身上,母親希望她活得開心幸福希望她過得好,而她也想讓母親放心,加上母親生病,李蔓覺得自己沒資格再肆意選擇什么。她為她付出太多,她不想讓她再操心。
徐蕎明了了,說:“你說的很有道理,結婚是一輩子的選擇,得謹慎些。男人離婚還是花,女人二婚是垃圾,這種傳統觀念簡直深入人心。既然覺得不合適那就快刀斬亂麻。”
“快刀斬亂麻,面對喜歡的人你做的到嗎?”
徐蕎說:“我當然做不到,要是做得到用得著現在還看你不順眼嗎。你上次不是和我說喜歡就去追嗎,怎么到你這就不行了,還以為你是多豁達的人呢,平常一副瀟灑的模樣。這么舍不得他那就去追啊。”
李蔓頭靠在沙發上,卷縮起身體,外頭的車禍依舊徘徊在她腦海里,越想越后怕。
徐蕎說:“你這么糾結,還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沒有結果至少不會有遺憾,現在才二十四五的年紀,花點時間博弈還來得及,等以后老了,他成家了,你就算離婚去追他也沒機會了,沒聽過那句話嗎,過了這村就沒這店。我看你啊就是想太多,這樣活著多辛苦。”
李蔓說:“其實我不是在意他窮或者不窮,也許他給不了我很好的生活,但我還是很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我只是還有點——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也許就像陸彬說的,她太畏手畏腳,考慮這方面考慮那方面,被這些無形的東西束縛住,就像那些深入人心的封建思想一樣,她也被傳統的思想倫理和母親的期望封住了。
人活得太規矩也不是好事。
徐蕎說:“換位思考,假如韓傅明是這么個情況,我也依舊會喜歡他追求他,因我知道他是個有出息的人,即使將來生活不夠富足,但他不是個會讓人失望的人,你那位是這樣的人嗎?如果他品性好,李蔓,我覺得你應該和他在一起。世上沒有比遺憾和后悔更恐怖的東西了。”
李蔓瞇起眼睛,徐蕎的話字字都踩在點上,最后一句她十來分鐘前真是感觸頗深。
徐蕎也聽到外頭的警笛聲,問道:“外面怎么了?著火了?”
“車禍。”
“真的假的,嚴重嗎?”
“現場死亡。”
“你去看了?”
“嗯。”
徐蕎腦子轉的快,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說:“其實你早就做了選擇。”
李蔓扭頭看向徐蕎瞳仁漸深,寧靜的夜晚忽然揚起一陣熱風,陽臺上的衣物飄飄蕩蕩。
李蔓說:“洗手間哪邊,我想洗個臉。”
徐蕎挪挪嘴示意方向。
李蔓摸索好一會才找到電燈開關,白熾燈燈光柔和,洗手臺鏡子里的她看起來并不開心,就像被海浪沖上沙灘的鯨魚,在無聲無息中慢慢迎接死亡。
她不疾不徐的洗了個冷水臉。
腦海里閃過他在電梯里的眼神,在樓下的背影,他那天說的誓。
不了解的人可能覺得他不學無術,人生平平,可她什么都知道,他并不是那種沒骨氣沒志氣的人,因為喜歡一個人,所以可以列出無數條優點,她心里一瞬間涌出無數他的好。
人的一生既漫長又短暫,當排斥它的時候就會很漫長,當享受它才會覺得短暫,而這半個多月度日如年。
李蔓抽紙巾擦干臉。
她直視鏡子里的自己,目光漸定。
有時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也終于有個人告訴她,你可以這樣做,徐蕎的話就像落在薄冰上的一粒塵埃,輕微,卻足以碎冰。
她也不希望她的一生都是遺憾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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