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叼上根煙笑了笑,拿起臉盆就走了,沒繼續搭理林莉。
林莉抬眸就只能瞧見裴鄴坤離去的背影,窄腰寬背,兩條腿又長又結實,她跺跺腳,心癢死了,恨不得撓個底朝天。
林莉剛出門口碰上隔壁宿舍的幾個爺們,大家嘿嘿一笑打趣道:“又來找坤哥啊。”
林莉哼一聲扭著腰走了。
“瞧這騷樣,坤哥怎么會瞧得上這種貨色,野雞也想上天,做什么白日夢。”
——
學校組織為期十天的寫生,已經接近尾聲,明天就開始回學校然后解散,學生們個個臉上都開出了花。
李蔓吃完晚餐回到宿舍,這次安排的宿舍是兩個老師一間,環境簡陋,別說學生就是老師也是有些不滿。
見李蔓回來,陳玉開始發牢騷,“你看看你看看,這畫的和鬼畫符似的,什么作業。”
李蔓在一旁坐下隨手拿過幾分作業瞧了瞧,“本來已經是暑假,學生早就沒耐心了,學校又安排寫生,飯菜住宿條件都不怎么樣,這段時間高溫誰愿意天天在外面呆著畫畫,不怪他們。”
陳玉:“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管不住了。”
李蔓笑了笑。
陳玉想到白天的事情對李蔓說:“你話少,會管不住學生,別讓這幫兔崽子騎到你頭上。”
李蔓點點頭。
初入這行她還有很多要學習的東西。
陳玉摘下眼鏡看向窗外的天,“這是要來臺風了,不知道明天天氣怎么樣,能不能回去。”
李蔓披上外套,“陳老師,我出去走走。”
“刮風下雨的出去干什么啊,外面烏漆墨黑的,不安全。”
“沒事,我去逛逛。”
他們住宿的地方離古宅街道有一千來米,那條路沒有路燈,周遭都是一望無際的田野,空曠又荒蕪。
因為下雨的關系學生都不亂跑了,路上無人。
李蔓買了把十塊錢的透明雨傘撐著。
在路口有一盞路燈,也是宿舍這邊唯一的路燈,濃稠如墨的夜色下燈光淡薄而渙散,淅淅瀝瀝的雨飄散墜落,李蔓的影子被路燈拉長但很快就融入黑暗中。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微弱的光勉強能照亮前路,除了雨聲便是鞋與石子的摩擦聲,夾著雨的濕潤氣息。
走到路的盡頭她沒有往古宅的方向走而是右轉拐進了一條栽滿柳樹的小道,民居的屋檐寬闊,她走在青石板上也不需要打傘,只是左肩偶然被雨滴打濕。
柳樹邊上是一條貫穿這里的大河,河水還算清澈,在中間有個亭子,李蔓走進亭子坐下,石板冰涼沒了酷暑的悶熱。
在她的斜對面三百多米開外是軌道,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可她知道那里是軌道。
李蔓從包里拿出煙盒,輕點了支煙,細絲絲的煙霧繚繞,很快被風吹散。
河岸對面今天新種植了五顆柳樹苗,種的不巧,這會趕上臺風,風一吹就搖搖欲墜,根基不牢外力一使勁就得散。
李蔓抖了抖煙灰拿起手機,找到韓傅明的電話撥了過去。
韓傅明好一會才接電話,嗓音有些疲憊,但依舊溫柔,“怎么了?”
李蔓聽得出他的累,“最近很忙?”
“新手上任,得表現好點。”
李蔓:“注意休息。”
韓傅明輕聲笑了,“想我嗎?”
李蔓示以緘默。
韓傅明:“算了,你那邊快結束了吧,我后天來找你?好久沒見了,吃頓飯怎么樣?”
“傅明。”
“嗯?”
“我們算了吧。”
韓傅明久久不出聲,連呼吸都沉了幾分。
李蔓說:“問題出在我這。”
李蔓聽到電話里椅子和地板摩擦的嘶拉聲,他隔了幾秒說:“什么問題,你說出來。”
李蔓知道自己欠他一個說法,她也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人,干脆將一切說白。
“你很適合我,不論是家庭條件還是為人思想,你都很好。你對我來說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也是優秀的指導老師,你也是非常盡職的男朋友。我們相處半年,很愉快,也幾乎沒吵過架,真的很合適。”
韓傅明比同齡人成熟上進,雖然家庭條件優越但沒有少爺的架子和不良習慣。
韓傅明:“你繼續說。”
李蔓深深吸了口煙,凝視著黑暗中的軌道。
“你知道的,我很喜歡他。”
韓傅明知道那個‘他’。
當初他和李蔓剛結識,聊了很多,后來他問她為什么選擇桐城的大學,她說她有一個朋友在桐城。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這絕對不僅僅是朋友的情分。
再到前段時間追求她,她說會嘗試著重新開始,那個時候李蔓就說過,他將會是很適合她的人。
她一向很坦誠,非常直白告訴他,她有喜歡的人。
韓傅明:“你再考慮考慮,別深更半夜一個人胡思亂想,晚上的時候人容易沖動。”
他是真喜歡李蔓,不嬌氣不矯情也沒一般小姑娘的虛榮心,性子也直爽有什么說什么,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他也覺得很舒服,各自有各自的理想為此拼搏的時候互不干擾也會相互扶持,她也絕不會像別的姑娘疑神疑鬼,對他充分信任。
李蔓輕聲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已經決定好了。”
韓傅明靜了足足有三分鐘,他說:“是我們時機不對。”
李蔓張了張嘴也不知該說什么,她不擅長安慰人。
韓傅明很快冷靜下來,理清前前后后所有可能,也許他需要等待和另一個契機。
他說:“早點休息吧,不用覺得欠我。”
一廂情愿就得做好這種準備。
李蔓只是輕輕嗯了聲,她不說謝謝也不說對不起。
手機屏幕變暗,風雨下的世界又歸于最初。
李蔓想起四年前的那天。
院子里都是積雪,熙熙攘攘的好多人,放眼望去被圍在中間的人身材高大,叼著根煙笑了幾下。
他穿著黑色的短款羽絨服,下面搭了條牛仔褲,猶如挺拔筆直的松柏矗立在那,他低頭吸了幾口煙與旁人說笑幾句,忽然抬頭朝前看去,眸子又黑又沉,卻又夾著點溫柔。
他看見了她,也朝她笑了,隨后他摟住身邊的女人隨著親戚朋友進屋。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