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達通望著天上幽暗的彎月,目光有些癡迷:“你說,會有那一日嗎,我站在朝堂之上,成為百官之首宰執天下,令這世道改變三分顏色。”
“啊?”趙勛哭笑不得:“不是,你怎么能確定你會成為百官之首呢。”
“因你身邊最聰慧之人,最懂權謀之人,正是我吳達通,而我又是你趙家從龍之臣,亦會對你忠心耿耿,治國、治民,不在話下,為何我不會成為百官之首。”
趙勛張了張嘴,想反駁,又覺得很有邏輯,有邏輯吧,又覺得這家伙挺能吹牛b。
可往深了一想,還真不是沒可能。
吳達通這個人,已經不能用好或壞來定義了,只能說是一個很“正”的人。
這個正,并非是人品、性格,而是“心”。
吳達通和吳家分家后,在府城自立門戶,幾乎是各家府邸背后的“操控者”,卻不沾血,不沾百姓的血,他見慣了惡,但不行惡,因以為他的智謀,無需通過行惡也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的正,是因他高傲,不屑去做“邪”的事。
這樣的人,真的適合當官。
好人,不能當官,會被利用。
壞人,也不能當官,會作惡。
只有正的人,最適合當官。
“倒是你。”
吳達通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以調笑的口吻問道:“能否想象你坐上那龍椅時是何等模樣。”
趙勛干笑著,發現相比吳達通當宰相,自己當皇帝好像更加天方夜譚。
“這就是我睡不著的原因,太突然,太意外,而且…”
面對吳達通,趙勛突然敞開了心扉。
“我爹只是為了復仇,復仇,你一定懂的。”
“不敢說懂,我只是私仇罷了,世伯卻是…”
吳達通嘆了口氣,聰明如他,何嘗不知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趙大成并非一個有野心的人,如果有野心的話,當年在南關時就會舉旗造反。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當時在趙大成的率領下,南關邊軍多線作戰,分兵多路,既要阻攔朝廷的平亂大軍,以免讓南邊關腹背受敵,又要抵抗關外異族趁虛而入,同時還派了數支精騎前往各勛貴封地,以防這些人趁亂舉旗造反。
如果趙大成這位當年南邊關副帥真的有野心的話,只需要在邊城留下一支精銳就好,他帶著大軍一路向北攻城拔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徹底占領南地三道自立為王。
由此可見,趙大成真的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只是為了復仇。
可復仇這件事,他自己一個人做不到。
需要出謀劃策的謀士,需要帶兵征伐的將軍,更需要驍勇善戰的軍伍。
因此復仇這件事,需要大家一起來做。
可對很多人,對很多謀士,很多將軍,很多驍勇善戰的軍伍來說,復仇并不是終點,他們需要回報,需要與風險成為正比的回報,需要比風險高出無數倍的回報,更需要一個保險,
想要得到這些回報,想要得到這個保險,當復仇成功后,趙家父子,必須有一個人當皇帝。
“其實二十多年前,我爹剛擔任南關副帥首戰告捷時,就擔憂過一些事,從那時候,從二十多年前,我爹就開始布局了。”
“世伯神機妙…”
“你能不能不世伯世伯的叫著,很肉麻。”
“我也不喜,可我是你的朋友,連朋友都不算,你爹麾下皆是悍將猛士,追隨多年,想要在你趙家麾下嶄露頭角,只得出此下策,相信我,我叫出世伯二字時,也很難堪。”
“好吧好吧。”
趙勛哈哈一笑:“你怎么不算是朋友了,還算是好朋友。”
看了眼吳達通脖子上的傷痕,趙勛真的是這么想的,朋友,好朋友。
祁山即便死也要向他示警,趙勛并不意外,山山很忠誠,不是主仆的忠誠,而是對朋友的忠誠。
可吳達通即便面臨死亡威脅也沒有出賣他,甚至還要誤導“匪眾”,這樣的人,做朋友,一定是夠格的,這樣的朋友,一定要成為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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