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堂暖閣之中,雖然是‘春’日,地龍仍烤得暖融——朱炎原本“體弱恍惚”,在這樣的地方倒是合宜,如今兩人都覺得有些熱了。
疏真取過一瓶丹‘藥’遞了過去,“我還隨身帶了一瓶,你要是信得過——”
話音未落,朱炎已經取了一顆咽了下去,他若無其事的笑道:“你的為人,還不屑做這等事……”
面對他熠熠專注的目光,疏真忽然覺得臉龐有些發熱——那是心下慚愧所致。
自己的為人嗎……
她禁不住要苦笑了——自己并非如他說的一般光風霽月,他身上的陳年舊傷,就是先前自己派刺客所為!
棋子落在盤面上的聲音分外清晰,窗外的日光微微投入閣中,連風聲也遠離了這里——這小小斗室中,靜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朱炎問了很多,疏真也說了很多。
一盞盞茶水由彼此互相添加,卻沒人虛說謝。
疏真娓娓說起了這一年多來,發生在自己身上天翻地覆的巨變,一直說到與朱聞在雪山下遇險,一路奔命,到了居延樓寨‘門’前。
她拈一枚棋子,神‘色’有些恍惚,想起那命懸一線的時刻——
大‘門’終究還是打開了,蕭策一聲令下,她得到了軍醫的救助,軍醫及時止住了血,診斷的結果卻是讓人愕然!
她的身體原本就有余毒,纏綿體內年余,又中了瑗夫人涂毒的短刀,已經是強孥之末,近乎無‘藥’可救了,可她卻好似服食了什么催動氣血的靈‘藥’,竟起到了滌血洗髓的功效!
這靈‘藥’連軍醫也說不清是什么,卻是霸道非常,在她已是流血過多的情況下,居然仍催動鮮血朝外飛涌,若不是及時止血,只怕毒沒清干凈,就先流盡鮮血而死了!
兩種毒素本就是互相牽制,這下徹底被不知名的靈‘藥’拔除了干凈,等她醒來時,發覺丹田處一片氣勁充沛,再到銅鏡前梳妝時,竟發覺臉上的半邊黥紋幾乎全數消失了!
她想起葉秋昨天飛書而來的解釋說法——
這刺青原本只是顏料而已,可毒素參合其中,所以難以去除,如今毒素一去,竟連帶這顏料也褪去了,倒是意外之喜。
只有眼下的半寸見方還殘余著墨痕,但那‘花’紋此刻看起來卻好似頰妝一般,反而有著奇異的美感——朱聞當時‘激’動難當,笑著說:大概這是你那時眼淚落下,浸濕了面頰,所以沒有去除。
到底是吃了什么靈‘藥’呢?
在來王城的路上,她與朱聞冥思苦想,直到朱聞腦中靈光一現,想起那只形似水晶果,汁多水甘的紫‘色’果子,頓時豁然開朗!
疏真托著腮,想起他當時又驚又喜的模樣,覺得些點傻氣,卻禁不住微笑起來。
朱聞放下黑子,卻正好瞥見她此時的神情——
眼里閃著喜悅而甜mi的光芒,因出神而凝膠于一點,整個人都仿佛浸潤在淡淡光華之中。
是因為……他?
這一瞬,他只覺得悲從中來,隨后,便是如無底深淵一般的懊惱,與不甘。
你遇上他才多久?
而我的心里,卻藏了你八年!
是因為落難時的援救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