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眉目越發冷峻,眼中幾乎有火焰閃動,“我身為大將軍,執掌萬千大軍,已是位極人臣,看似可以只手遮天——可若是這世上每個有能力的人都不安野心,做出殘忍齷齪之行,這世上豈是不要大亂?!”
張豫之被他這一頓聲色俱厲驚得冷汗直冒,卻仍有些不甘心,訥訥道:“可是屬下也為您感到不甘哪——靖難之役乃是您擎天保駕,才有如此局面……”
“你說錯了,真正開創如此局面的人不是我,而是……”
蕭策說到此處,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喉頭有些干澀,卻終究化成一口氣吐出,“總之,你記住,不要再動歪心思。”
他瞥了一眼張豫之,見他滿面沮喪,終究緩和了下聲音,道:“你若背著我去做些什么,一旦被石秀算計,將是死無葬身之地,莫怪我沒提醒你!”
他不愿再多說,揮手示意張豫之退下,于是整座大殿又只剩下他一人。
春日的嫵媚生機仿佛絲毫沒有涉及這間宮室,窗外隱約有宮人的嬉笑聲傳來,偶爾有桃花的殘瓣從窗外飄入,卻終究如無數塵埃一般,飛揚自在后,終究落于書架后的鏤花青磚地上。
蕭策負手踱步,仍有些心神恍惚,他行至書架某一格前,將木匣打開,雙手撫上那一雙云履,那般溫柔碰觸,宛如摯愛就在身邊,不離不棄的纏mian。
他想起乍看到這雙云履時的感受——
驀然的不敢置信后,胸中便涌起無盡的哀慟悲絕,火辣辣的宛如灼燒成灰,他幾乎要笑出聲,卻是被千年冰雪凍結,連低泣一聲也無法作到!
那一瞬,這滿殿繁華,宮闕千重,也不過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只剩下耳邊那溫婉低語,怯怯而愧疚的絮叨道——
“石君侯呈到我手上時,就剩下這雙鞋了,你留著做個念想吧……”
“你也別傷心了,這是她自作孽,不可怨別人。”
“雖然我不愿見你為她悲痛如此,卻更不愿你被蒙在鼓里,還是早點清醒的好。”
蕭策閉眼,耳邊的聒噪,全數碎為片只語,扭曲亂音,下一瞬,他的聲音低沉近乎凝滯——
“她是怎么死的……”
那聒噪的女音不敢再做聲,囁嚅著不愿開口,蕭策猛然睜開眼,雙目宛如飛焰橫天——
“她是怎么死的!!!!”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