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變得兇惡而猙獰,說話的口氣冰冷嚴厲,其中卻明顯能夠聽出幾分淡淡的悲涼。
葛瑞娜收起臉上所有表情,靜靜地站在那里,沒有動,也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悠悠地嘆了口氣:“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
克拉斯諾夫眉角一揚,握在手里的槍卻紋絲不動。
“我跟蹤你差不多快兩個星期了。別誤會,我對你這種肌肉發達的家伙沒什么興趣。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把你吸引在這兒?這座城市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夠讓一個寄生士殺手寧愿被人追殺,也不愿意回公司總部復命?”
“真是榮幸!”
克拉斯諾夫嘲笑著問:“那么,到現在為止,你都發現了些什么?”
“除了看到你擁有美滿幸福的生活,我一無所獲。”
葛瑞娜漂亮的碧色眼眸里閃爍出感慨的目光:“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令我覺得羨慕,不,或者應該說是嫉妒。如果換在以前,我根本不會喜歡普通人的生活方式。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你和那個酒吧女招待的家里,有種令人感到溫馨的氣氛。看著她為你烤面包,把幾塊不多的牛排全部拔到你的盤子里,坐在椅子上幫你縫補衣服上的破洞……呵呵!怎么說呢?恐怕連你都不會相信,我忽然很想嘗試一下,這種看起來很不錯的生活,究竟會是什么樣子?”
“……你應該去找個男人,找個喜歡你的男人。”克拉斯諾夫的面色稍微有些緩和。
“我說,你是不是應該先把那支槍收起來。”葛瑞娜頗為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平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我不想和你打架。”
克拉斯諾夫用鷹一般凌厲的目光注視著她,過了很久,確信從葛瑞娜身上沒有感覺到絲毫敵意,這才慢慢收起槍,淡淡地問:“你來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調查你和“禿鷲傭兵團”之間的關系,以及調查高階殺手沈鵬和他手里一批數量龐大“杰特”的去向。半個月前,他和“魔爪”總部之間忽然失去了聯系,會長和幾名高級執事很擔心他手里的那批貨物。不僅是我,有很多人都在尋找這個突然失蹤的家伙。”
葛瑞娜說話的聲音不大,克拉斯諾夫聽起來卻覺得震耳欲聾。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鵬的下落——在隱月城主辦公室,他可是親眼看到那個強大無比的七星寄生士被林翔用一瓶藥酒灌翻,在喪失所有抵抗力的情況下,被自己一槍打爆了腦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克拉斯諾夫對于林翔產生了本能的畏懼和盲從。一個普通人殺掉一名七星寄生士,這種事情說出來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甚至只會當作荒謬的笑話用里打發時間。可他卻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歷。
死死壓制住思維空間里蠢蠢欲動的恐懼,克拉斯諾夫故作鎮靜地從口袋里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同時斜睨了一眼站在對面的葛瑞娜,問:“怎么樣,你找到他了嗎?”
“沒有——”
葛瑞娜坦然道:“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也許是這段時間看了太有關你家庭生活的緣故,我也不想回公司繼續效力。我想留下來,嘗試一下過過看你這樣的日子。”
“我的家庭生活?”克拉斯諾夫一楞,下意識問:“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和那個女人在床上的表演非常精彩,各種不同類型的姿勢和動作應有盡有。她的叫床聲很大,你的體力也足夠充沛。你們每天至少要做四次,每次時間都不少于半個小時。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在這方面能夠得到淋漓盡致的滿足感。呵呵!也許,這就是生活帶來的樂趣。”葛瑞娜微笑著,語放肆而大膽。
“活見鬼——”
克拉斯諾夫喃喃著,叼在嘴里的香煙也掉在地上。忽然,猛然醒悟過來的他暴怒地咆哮道:“你這個該死的偷窺愛好者——”
葛瑞娜毫不畏懼暴跳如雷的克拉斯諾夫,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屁股脫光了的確很白,和那個叫桑琪亞的女人有得一比。”
“變態、瘋子——”
“哈哈哈哈!下次做愛以前,先把門窗關好,再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房間。沒壞處——”
……
林翔一點兒也不喜歡新月之城,這里到處都充斥著森嚴的規矩,雖然這里的人都保持著足夠的禮貌和微笑,卻絲毫感覺不到人類應有的真誠和感情。或許,這本來就是培養人最大的特征。
在旅館住宿一晚的費用很便宜,只需要五個骷髏元,就能得到十分鐘的熱水沐浴時間。這點錢在荒野流浪者看來,毫無疑問是一筆足夠維持一個星期生活的巨款,但是對于像林翔這樣的人而,實在微不足道。
格里高利也許還在昏睡,那個白蘭地瓶子非常結實,砸在腦袋上的滋味兒并不舒服。或許……他已經患上嚴重腦震蕩,變成一個流口水斗雞眼的白癡。
當然,這僅僅只是林翔充滿惡意的猜測而已。
……
比起昨天,索克上尉的辦公室顯得清爽了許多。盡管房間里依然煙霧繚繞,卻沒有濃烈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可怕程度。也許他已經察覺到尼古丁刺激神經的方法不利于健康,不過林翔卻注意到——擺在辦公室上的咖啡杯底殘留著厚厚的渣子,黑得像墨,濃得幾乎快要凝固。
“聽說,你昨天晚上在酒吧里玩得很愉快?”索克上尉把目光從擺在桌面的文件上收回,投注到剛剛走進房間,正坐在桌子對面的林翔身上。
“那家伙是個變態的基佬——”
林翔很清楚上尉指的是格里高利那件事情,他并不打算撒謊或者企圖遮掩什么。自己在新月之城的所有舉動相當于透明,既然過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人到旅館找自己的麻煩,那么索克上尉也絕對不會把這個問題留到現在才處理。
“請注意你的用詞。格里高利少尉是一名骷髏騎士少尉,而不是你口中所謂的什么基佬——”
忽然,上尉皺了皺眉,眼牟中放射出犀利而冰冷的目光。幾秒鐘后,逐漸變得淡化,刻意為了保持嚴肅一直緊抿的嘴唇也向上彎曲,看上去似乎想笑,又強忍著不讓面部表情產生變化……到了最后,一向刻板如同機器般的他,終于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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