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贄神情一凜,沒有說話。
李顯背過身去,道:“這九五之位誰不想要,如今大哥自己作孽,現在又是疑神疑鬼,看來這皇位遲早是二哥你的了。”
李贄緩緩道:“若是你肯真心相從,我待你還如從前一般。”
“從前一般?”李顯哈哈大笑道:“從前我少年時候仰慕于你,進入軍旅,若無二哥教導,只怕我沒有幾日,可是我總是想擺脫二哥的陰影,所以我沒有緊跟在二哥后來,而是成了今日的齊王,可是二哥,我或許放蕩,或許愚蠢,可是我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既然我扶保了太子,那么就是死也不會背叛。”
李贄壓抑不住怒氣道:“若是大哥陰謀叛亂,你也要跟著他胡作非為么?”
李顯神色一愕,轉而恍然道:“原來如此,二哥你是想迫使大哥叛亂,這樣你才可以名正順的成為儲君。”
李贄嘆了一口氣道:“六弟你一向聰明過人,我是很佩服的,可是你為什么不肯稍做掩飾呢,如今箭在弦上,只怕我不能讓你進京了。”
齊王卻是淡淡一笑道:“二哥放心,我不是蠢人,如今的局勢我很清楚,你要做什么,我不會阻止,也不會告訴大哥,但是除非大哥真要犯上作亂,否則我是不會背叛他的,若是二哥不信,外面的馬車里有一個人,二哥見了他就會相信我不會將今日之事說出去的。”
雍王神色一動,看了我一眼,始終沉默不語的我退了出去,走到馬車前面,掀開車簾,只見車內一坐一臥乃是兩個人,坐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神色恭謹,而躺在那里的是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年,膚色微黑,雖然在昏睡之中,卻是神色不安。中年人低聲道:“這是我家少主姜海濤。”我呆了一下,笑道:“在下江哲。”
那個中年人欣喜地道:“您就是江大人,方將軍帶回您的藥,我家少主傷情已經穩定多了。”
我寬慰道:“閣下放心,現在雍王殿下還在里面等在下回報,請閣下稍侯。”
回到廟中,我敬佩的看了一眼齊王,走進雍王身邊低聲道:“是姜侯爺之子。”雍王神色大變,驚訝的看著李顯,李顯神色冷傲,卻是一不發。雍王神色變得柔和,道:“你可知這件事情你既然已經插了手,那么就有了把柄在我手中,這件事情傳出去我還罷了,太子和鳳儀門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顯冷淡地道:“我不管他們怎么想,這個孩子叫我一聲表叔,我若束手旁觀,也未免太無情了,不知道二哥有沒有這個膽子接手這件事情。”
雍王突然輕施一禮道:“六弟你的俠義之心本王自愧不如,你放心,既然這個孩子已經到了長安,那么我定然會盡力而為。”
李顯轉過身去道:“好了,你帶走他吧,等到他毒傷痊愈之后,你若不方便將他送回去,就來告訴我。”
李贄深深的看了一眼齊王,道:“你真的不肯改變主意么?你可知一旦大局已定,你我就是生死相見的結局。”
李顯微微一笑,笑中滿是嘲諷,冷冷道:“多謝二哥美意,就是我投了你,你當真信得過我么?”
雍王一滯,說不出話來,他是很想說信得過齊王,可是想到齊王多年來和自己屢次作對,想到齊王妃秦錚,終于軟弱地道:“我相信六弟會有法子表示自己的誠意。”
李顯側過身去,低聲道:“錚兒雖然有不好之處,可是她總是我的妻子,我孩兒的母親,李顯不才,也不能殺妻以求富貴。”
李贄深深嘆了一口氣,道:“那么六弟你好自為之。”說罷轉身走出了廟堂。我看了齊王一眼,行禮道:“從前哲只道殿下豪爽,今日才知您敢作敢為,還請殿下今后小心行事,太子昏庸,鳳儀門野心勃勃,殿下何必為她們殉葬。”
李顯看了我一眼,淡淡道:“隨云之才天下無雙,若是我當日狠心殺卻,只怕就不會今日的下場。”
聽到這里,我心中有些凄然,只聽這句話就知道這個高傲的親王已經放棄了掌控命運的機會,情愿滅頂在這場血腥的奪嫡之戰。可是我卻無能為力,到了這種時候,無論齊王是怎樣的人,雍王和我都不可能放手了。若非是今日相見已經可以離間齊王和太子,我是絕對不會讓齊王返回長安的。
告辭離開,上了馬車,雍王已經是面如寒霜,馬車啟動,他沒有說話,良久,才淡淡道:“齊王可惜了。”
我心知李贄已經動了殺機,可是也聽得出他語氣中的深深遺憾,這是前幾日我們商量刺殺的時候所沒有的,便說道:“殿下放心,齊王看來是不會隨著太子謀反了,至少殿下不用擔心齊王的大軍會發難了。”
雍王搖頭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不能確實的控制住老六,本王是絕對不能放心的,隨云可有什么什么法子。”
我心中轉了千百個念頭,終于遺憾的搖頭道:“除非殺了齊王,臣也沒有辦法可以控制住他。”
雍王輕輕一嘆,不再說話,我這才又道:“除非是讓齊王暫時生場重病,沒有齊王親自指揮的軍隊就如同沒有首領的群狼。”
雍王神色一動,道:“先看一看,不過要做好準備,總不能臨陣磨槍。”
我微微一笑,道:“就不知道鳳儀門會怎么想了?”
雍王的車駕遠去之后,齊王的近衛首領走了進來,稟報道:“殿下,我們也該走了,若是這件事情給太子知道,恐怕太子是要生疑的。”
李顯點頭道:“這也顧不得了,我已經盡了臣子和兄弟的情義,若是太子生疑,我也是無可奈何。”
那個近衛突然道:“殿下,屬下不敢置疑殿下的決定,可是那個人真的值得您如此忠心么?”
齊王面色一寒,道:“這不是你該說的話。”
那個近衛神色惶恐,但是倔強的眼神卻是絲毫沒有改變,李顯看了他一眼,嘆息道:“太子本性顯露,我也是十分失望,可是如今我已經是騎虎難下,縱然是他無情,我不能無義,無論如何,從前沒有太子提攜,我絕對沒有今天的成就。”
就在齊王的車駕出發之后不久,從不遠處的一座小土山之上,站起一個布衣女子,雖然是荊釵布裙,卻是明艷不可方物,她望著齊王的身影,冷冷一笑,可是雖然是如此寒冷的微笑,在她那張如同初升朝陽一般燦爛耀眼的花容之上,卻是顯得那樣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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