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臺上,風止云靜。
烏竹眠將且慢遙指厲無涯,劍氣如薄霧般在劍身流轉,對面,陰符宗老者佝僂著背,十指上的骨戒在陽光下泛著慘白的光。
那些戒指形狀怪異,每一枚都雕刻著不同的猙獰面孔,乍看像是裝飾,細看卻令人毛骨悚然。
“小丫頭,你的神骨,老夫要定了。”厲無涯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其中一枚骨戒,那枚戒指微微泛著紫光。
裁判剛宣布開始,厲無涯就出手了。
他枯瘦的手指飛快結印,七道黑符從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七條黑蛇,嘶叫著撲向烏竹眠。
烏竹眠不慌不忙,且慢畫出一道完美的圓弧,劍氣如扇面展開,黑蛇撞上劍氣,頓時煙消云散,但就在黑蛇消散的瞬間,厲無涯已經完成了第二個手印,問道臺的地面突然伸出數十只蒼白骨手,抓向她的腳踝。
烏竹眠縱身躍起,劍鋒向下劃出一個十字,兩道劍氣交錯斬落,將骨手盡數粉碎,她在空中一個翻身,劍尖直指厲無涯咽喉,去勢如虹。
老者不躲不閃,只是抬起右手。
那枚泛著紫光的骨戒突然大亮,烏竹眠的劍鋒在距離咽喉三寸處戛然而止,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
更詭異的是,她聽到了一聲凄厲的慘叫,那聲音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唔!”烏竹眠踉蹌后退,頭痛欲裂,那叫聲中包含著無盡的痛苦,讓她的心臟都為之抽搐,聲音……很像大師兄。
厲無涯陰笑:“喜歡嗎?這是你同門的叫聲。”
“胡說八道!”
烏竹眠怒斥,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她瞥了一眼安然無恙的宿訣,再次舉劍攻上,這次用的是青荇山基礎劍法中的“白鷺橫江”,劍勢平穩中正,不帶任何花巧。
厲無涯依舊用那枚骨戒格擋。
劍戒相觸的瞬間,烏竹眠眼前突然閃過一幅畫面,某個類似于地下密室的地方,被鎖鏈穿骨的人,渾身是血,看不分明臉……畫面一閃而逝,但足以讓她劍勢一滯。
老者抓住機會,左手指甲突然暴長三寸,如利刃般劃向烏竹眠咽喉。
烏竹眠倉促閃避,還是被劃破了肩頭,鮮血立刻浸透了紫色羅裙。
觀戰席上一片驚呼。
“師姐!”百里鹿云急得直跺腳。
宿槐序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觀戰席最前沿,白發下的面容如冰封般冷峻,但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攥緊到骨節發白。
烏竹眠退到臺邊,呼吸微亂。
肩頭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讓她不安的是那些突然出現的畫面,那不是幻覺,她很確信……那些場景太過真實,連血腥味都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怎么?看到什么了?”厲無涯得意地晃了晃那枚紫光骨戒:“這里面可裝著不少好東西呢。”
烏竹眠突然明白了什么:“那是……人骨?”
“聰明。”老者舔了舔骨戒:“修士的指骨,尤其是劍修的,最適合做容器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烏竹眠:“你的指骨,會是其中最漂亮的一枚。”
憤怒如巖漿般在烏竹眠體內爆發,她不再保留,劍周身靈力全力運轉,劍氣如火焰般從體內涌出,在身后形成一道虛幻的劍影。
問道臺的地面開始震顫,碎石浮空而起,圍繞著她緩緩旋轉。
烏竹眠的身影突然一分為三,從不同角度攻向厲無涯,這是一套高階劍法,三個分身皆具實體的七成實力,尋常修士根本無從分辨。
厲無涯卻不慌不忙,雙手同時結印,十枚骨戒同時亮起,十道黑氣射出,在空中交織成網,烏竹眠的兩個分身被黑網絞碎,真身也被逼得現形。
“沒用的,小丫頭。”老者獰笑,“你的劍路,我全都……”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烏竹眠的劍勢突然變了,原本應該直刺心口的劍法在半空中陡然一轉,劍鋒如靈蛇般繞過黑網,直取他右腕。
“啊!”厲無涯慘叫一聲,那枚紫光骨戒連同一根手指被齊齊斬斷,戒指落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即爆開一團紫霧,霧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形虛影,向烏竹眠深深一揖,然后消散在空氣中。
烏竹眠一怔,這一劍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似乎是下意識做出的反應。
“你竟敢!”厲無涯暴怒,剩下的九枚骨戒同時噴出黑霧,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黑霧中傳來骨骼錯位的咔咔聲,老者的身形開始扭曲膨脹:“我要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拆下來!”
觀戰席上一片嘩然。
這已經明顯超出了比試的范疇,是邪修手段,裁判看向高臺上的裴蘭燼,后者卻微微搖頭,示意比試繼續。
烏竹眠無暇顧及這些異常,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厲無涯身上,老者的身體已經膨脹到原來的兩倍大,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九枚骨戒深深嵌入肉中,仿佛與他的骨骼融為一體。
“死吧!”厲無涯的聲音變得不像人類,他一掌拍向地面,整個問道臺劇烈震顫,無數骨刺從地底竄出,如密林般向烏竹眠蔓延。
烏竹眠騰挪閃避,但骨刺如活物般緊追不舍,一根骨刺擦過她的小腿,立刻帶出一道血痕。
更糟的是,那些骨刺上似乎涂了毒,傷口處開始發麻-->>。
情況危急,烏竹眠卻突然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