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娘怔怔的呆了一會兒,喃喃道:“難道真的是……”隨即卻仿佛是松了一口氣似得拍了拍胸口道:“幸好沒有讓我的玥兒去,她是個孩子,本就精神氣弱,若是惹上了惡鬼可如何是好。從現在開始到十五我都拘著她不讓她出門,你給我一步不離地把她看好了。”
“可是老夫人那邊若是責怪您……”
“被她說幾句罰抄經罰跪又有什么打緊的?只要能護得了我的玥兒,無論怎樣我都是肯的。”崔姨娘那原本柔弱的小臉上,卻滿是堅定的神情。
“姨娘,百靈閣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問了幾個年老的嬤嬤沒有人肯說。”
崔姨娘聞微蹙起那兩葉彎眉似是在回想,突然她仿佛打了個寒噤:“以后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百靈閣的事情,這件事當年被老夫人下了死命令的。”
想了想又道:“你跟在玥兒身邊若是什么事也不曉得被人算計了去……罷了,我就跟你提幾句。”崔姨娘嘆了一口氣,“當年董姨娘下毒暗害老夫人被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覺察,老夫人便要將那碗本是給她準備的燕窩粥給董姨娘灌下去。這時候董姨娘身邊的丫鬟雨來卻跑出來說毒是她下的與董姨娘無關,她下毒是因為她恨老夫人養的殺了她養的雨雀。當時太老夫人還在世,要保住董姨娘,老夫人便將那碗粥灌了那丫頭。”
玉竹聞有些不解,這種妻妾爭斗在后院中并不少見,死的只是一個丫頭,為何十幾年后還人人噤若寒蟬?
崔姨娘在榻上坐了,怔怔地出神,直到玉竹擔心地喚了她一聲,她才仿佛驚醒般地回過神來,眼中的那一分恐懼卻未完全消退。
“藥灌了下去,那小丫頭卻沒有立即死去。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哭喊了一天一夜,第三日的時候才七竅流血咽了氣。看守房門的嬤嬤見她沒有動靜便打開了房門,卻發現那間房里墻上、床上全是帶血的撓痕,而雨來的十指無一完好,她到死眼睛都是睜著的。嬤嬤們還看見在那面墻上被雨來用血畫了幾個奇怪的符號,床上放著兩只帶血的銅鈴。嬤嬤們心中害怕便將事情報了上去。原本老夫人沒有當一回事,可是之后的幾日百靈閣的人都說自己晚上聽到了撓墻的聲音和鈴鐺的聲響。之后老夫人便請了幾個道士來府,有一個去過苗疆的道士看了符紋和鈴鐺后說,那是苗疆的血咒,是詛咒仇人用的。”
崔姨娘的聲音軟糯,在這個屋內空寂屋外下著暴雨的晚上卻讓人無端地覺得心中發冷。玉竹不自覺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想止住顫抖。
窗外突然一陣電閃雷鳴,睡在里屋的五娘似是輕聲嘟囔了幾句什么,崔姨娘立即站起了身往里屋急步走去。
玉竹卻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起了今日去松齡院的時候在外頭聽到的鈴鐺聲。不自覺地往窗外看去,卻發現院子里那樹影搖晃之處總像是藏著什么東西。
……
三娘寫完了一個時辰的“包衣”,便招呼了自己的丫頭進來伺候了洗漱,睡到了孫氏的右稍間。白英在拔步床外三尺來寬的地平上打了地鋪,白英與白果住到了后院。
到得半夜,三娘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擾醒了,迷迷糊糊地掙開了眼,好一會兒才發現是隔壁的孫氏房里燈亮了。三娘想著可能是孫氏要起夜,便也沒有在意。
孫氏這張床因幾個月沒有住過人,又連著下了兩日的雨房間里沒有開過窗,屋里潮濕,三娘總覺得床上帶著些老古董散發出來的霉味,讓她躺下后半天也沒有睡著。好容易睡下了,卻也睡得淺,容易被吵醒。想到明日還要寫一日的字,三娘翻了個身,打算再強迫自己入眠。
可是隔壁屋子的說話聲卻透過簾子傳了過來。
“這么晚了,她有什么要緊的事情非要現在求見?”孫氏的聲音里有些不耐煩。
“福全家的是管著城外莊子那邊的事兒,想必是莊子上頭出了些狀況。”常嬤嬤輕聲道。
“哼,讓她進來吧,我就不起身了。”
常嬤嬤想著福全家的也是老夫人從娘家那邊帶來的老人了,便應聲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倉促的腳步聲奔了進來。
“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一個婆子一邊進屋一邊驚懼地喊道。
“閉嘴!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地失了規矩!”孫氏惱怒道。
那婆子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才接著道:“老夫人,是真的不好了,詐尸了!”
“什么詐尸?不要在這里危聳聽!”
“不是的,老夫人,奴婢沒有危聳聽,是,是雨來她詐尸了。”那婆子抖得聲音不成調。
這句話一出來,隔壁就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什么聲響了沒有了。
過了好久,三娘才聽到隔壁孫氏有些嘶啞的聲音道:“甘松,去給福順家的倒一杯熱茶來暖暖身子。”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水倒進瓷蠱的聲音,接著像是甘松將茶蠱遞到了那婆子手中。之后,三娘仿佛能聽到瓷蠱不停地磕碰牙齒的聲響。
卻是沒有人說一句話。
“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是敢有半句捕風捉影的虛,不用我說,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孫氏的聲音已經聽不出什么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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