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想辦法說服自己。
可最后,依舊無果。
——因為傅寒聲看得見。
溫辭痛苦皺眉,目光顫了下,忽然自虐似的,又抬眸看向兩人。
她看著他們親密私聊,看著他把那個剝好的蝦放在沈明月碗里。
到此。
她終于看不下去,苦澀垂眸。
她猶記得。
當初傅寒聲知道她對魚的忌諱后,心疼的把她抱進懷里,一遍遍的對他保證,不會讓那些悲劇在她身上重演。
自那之后,他們家的餐桌上再也沒看到過魚菜,一向不懂浪漫的他,在和她單獨相處的時候,也開始話多起來,時不時夸她、情話也張口就來。
她知道,他是在治愈她的傷疤,救贖過去自卑的她。
而如今。
他收回了給予她的所有愛意,灌輸給了另一個女人。
她的苦,她的痛。
他也都不管了!
想著。
溫辭那顆心像是被人剝開了,鮮血淋漓。
她低下頭,捏得青白的指腹放下筷子,轉而拿起陶瓷勺子,一遍遍的攪拌著碗里的湯。
薄薄的湯面上,蕩漾著小小的她。
沈明月幸福愉悅的聲音不絕于耳,傅寒聲時而應著她,話不多,但很耐心,句句都有回應。
但凡長了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他聲音里藏著的溫柔和耐心。
溫辭咬著唇瓣,苦苦咽下喉嚨里蔓上的澀意,告訴自己:不準委屈!她沒資格,也不配。
這時。
沈明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懊悔的‘呀’了聲。
她頗有些著急的說,“陸夫人,陸總,今天的餐是寒聲定的,他不太了解你們的喜好,你們要是覺得吃的不合適,就再點一些,千萬別客氣啊!”
“……”
傅寒聲看了她一眼。
沈明月面露嬌嗔,一看就是被男人寵愛著的,她湊近他,沒好氣的低聲怪道,“寒聲,你說你,怎么能只點我愛吃的呢,怎么說我們也是東道主……”
這話越聽越像炫耀,越聽越是得意。
像是顆顆粒粒的的鹽,盡數灑在了溫辭傷痛的心上……
痛意襲來。
溫辭緩了好幾秒。
直到握在手中的陶瓷勺子啪嗒一聲碰在了碗沿。
她才稍稍回過神,木訥抬眸,看了眼正對面的那條松鼠桂魚。
之后,視線再往上,掠過那對兒壁人……此刻,兩人靠得很近,沈明月眉眼含笑,臉頰上染著薄薄的紅暈,正低聲對他說著什么,他耐心聽著。
像是當頭一棒。
把渾渾噩噩的她,狠狠打醒!
溫辭眼眸刺痛避開。
原來,這條魚就是傅寒聲點的啊。
原來,傅寒聲從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任由沈明月假惺惺的以道歉之名邀請她吃飯,他也暗暗給她施壓,好讓她來包廂里自取其辱。
先是包廂里浪漫的約會布置,再是這條魚。
他知道她痛。
就專往那兒刺。
這一切,是為了讓她看清現實,以后不招惹沈明月嗎?以后看到她就繞路走嗎?以后事事都讓著她嗎?
……
溫辭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那么。
他贏了。
她切切實實的嘗到了苦楚,也被刺得千瘡百孔。
從現在開始,她就如他所愿!以后,她都不會再礙著他的眼了,更不會再堵他小妻子沈明月的心!
溫辭輕呼了口氣,努力整理好心情,再沒分一個眼神給對面那兩人,指尖捏著陶瓷勺子,舀了一勺湯,喝進嘴里,默默咽下所有的苦楚,以至于湯是什么味,她都沒嘗出來……
一旁,陸聞州目光掠過她機械動作、舀湯的手,放在她臉上。
她今天沒化妝,仔細看,就能看出她面上的落寞,這是她再怎么掩飾,都掩飾不了的。
陸聞州眼眸暗了暗,喉結帶著某種情緒上下滾動。
看著她這副模樣,他忽然就后悔用這樣的方式,刺激她,讓她認清現實了。
以至于此時此刻本應是開心她開始抵觸傅寒聲了,他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因為溫辭被傷到了,因為溫辭心里還有傅寒聲。因為她在意,所以難受。
陸聞州暗自咬牙,收回了視線,心中焦灼的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拉扯——
一個讓他袖手旁觀,讓溫辭被沈明月和傅寒聲虐著,這樣,溫辭就會對傅寒聲心灰意冷了!
而另一個,讓他出手維護溫辭,不能因為自己的劣根心思,讓心愛的女人受傷……
顯然。
前者更貼切。
陸聞州閉了閉眼,按耐著心中的痛意,無聲的說了一遍對不起,今天她受的委屈,以后他一定幫她討回來。
溫辭食不知味的喝著湯,木訥的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跟坐在對面的沈明月相比,簡直就像是一個天,一個地。
沈明月幸福的同男人聊著天,時不時撒嬌,讓他幫他夾菜……
溫辭聽著,忍不住看了眼時間,這頓飯才過去了二十分鐘,于是她只好隱忍的抿著唇瓣,不去多聽,不去多想……
“唉,溫辭這個松鼠桂魚特別好吃,你怎么不嘗嘗,廚師特意做的。”沈明月善意提醒。
廚師特意做的?
應該是,傅寒聲吩咐廚師特意做的吧。
溫辭身子微僵。
一抬眸。
就看到,傅寒聲深深看了沈明月一眼,沒說話。是肯定的意思,也是縱容的意思,縱容沈明月在她傷口上撒鹽。
啪嗒。
溫辭松開了陶瓷勺子,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繃到極限后,徹底斷開了。
然而,還未等她表露出情緒。
面前那盤松鼠桂魚忽然被一只大手端了起來,緊接著,啪啦一聲,盡數倒進了垃圾桶里,最后連帶著盤子,一同扔掉!
陸聞州終究是舍不得讓溫辭委屈。
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如同一記記響亮的巴掌,狠狠打在了沈明月臉上,一分一毫的面子都沒有給她留。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