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是一場搶答的話,安郡王顯然輸給了太子,太子也是玲瓏八面心,當即就搶在安郡王之前開口道。
“素日里不少人都稱贊安郡王你文雅良善,沒想到竟然是如此不把人命當回事。如今法喀大人的女兒還是二品官的嫡女,又指給康親王世子做福晉的,你都是如此,若是尋常百姓,還不知道如何呢。”
安郡王一聽這話頭就不好,忙跪下謝罪,不過還是沒讓太子改變主意,就聽太子在上頭冷笑道,“皇阿瑪在外面御駕親征,我是不好冒然處置你的,但是也不能真坐視不管,不然豈不是尸位素餐,即日起著有司徹查安郡王素日行事,若有不法的事情,都報上來!”
安郡王馬爾琿一聽,頓時如墜冰窟,怕的就是這個徹查。
自己是宗室王爺,太子雖然貴為儲君,又在監國,的確不可能繞過康熙處置自己,可是調查自己這個主他是做得的。查不怕,可是找誰查,怎么查就是個問題了,徹查的話,說句不好聽的,誰家沒點個不法僭越的事?想查你還有找不出來問題的嗎?
安郡王馬爾琿這回不像法喀一開始告狀的時候那么淡定,他左右看看,想要人給自己說情,卻沒人站出來,他也不想想,剛剛他那話得罪了多少人,無論是宗室,還是親貴大臣,都沒人站出來的,心頓時更涼了。
太子見此情景,心里也是十分得意,他是知道自己皇阿瑪早就想收拾安郡王府的,只是安郡王府勢大,在宗室里面影響力也很深厚,若無充足的理由,是動不得的,就是想查安郡王也得尋個好理由才是。
自從當年康熙抹了自己兄弟的爵位,安郡王自己也知道康熙對自己虎視眈眈,所以一面加緊結交各路文人墨客,親戚朋友,另外也比較約束自己以及家眷下人,所以在京中名聲極好。
康熙見此,也不好不要臉的硬找茬抹了安郡王的爵位,便把八阿哥當和親阿哥送給安郡王府當女婿,來借此減弱安郡王府的影響力。
如今這事卻正好是個機會了,被鬧的群情激奮,無論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康熙的大局立場上,太子于情于理也不會放過安郡王府。
想到這里,安郡王馬爾琿心里便憋屈的難受,更多了不少惶然,下了朝他還被太子叫去斥責了一頓,方才憋屈的出了宮。
回王府后,他就氣惱的找了安郡王福晉詢問,“韻雅呢?把她給我叫過來。”
他福晉見他氣惱非常,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爺忘了嗎?韻雅和幾個侄子子女往西山別院去了?”
說完了,見安郡王馬爾琿一時沒有說話,她又小心翼翼的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朝上有什么事情涉及到韻雅了嗎?”
“我這輩子的名聲都讓她給敗壞了。”安郡王馬爾琿惱火的道,“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去折辱那拉家指給椿泰的那個丫頭,又公然罵康親王世子死無葬身之地,就算是心里稱愿,這是能在口里說的嗎?”
安郡王福晉也吃了一驚。“這可是真的?”
“如何不真?法喀嚷嚷著自己閨女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要太子做主呢。太子本來就看我不順眼,如何不借此機會整我一把?”
“那可真是給咱們府里招禍了”安郡王福晉也生氣道,“本來張天師說她有鳳命,如今看著雖然不可能當太子妃,也是個皇子妃,就算是阿瑪去世后,對她也一向縱容,沒想到竟把她慣壞了。”
安郡王這會兒倒是說了句公道話,嘆氣道,“慣壞了也是阿瑪當年慣壞的,韻雅她親生外祖母就是阿瑪最疼愛的側室,不然姐姐也不會封了郡主。她又父母雙亡,生的討喜,他老人家喜歡不說,就是額娘也挺喜歡韻雅的。”
“那如今怎么辦?”安郡王福晉犯愁的道。
“先把這丫頭弄回來,無論如何都得壓著她上康親王府和法喀家負荊請罪,不然臭的就是咱們家的名聲了。”安郡王馬爾琿想了一會兒道,“等這事平息下來,另找個嬤嬤來教導她規矩,也是為了她好。”
安郡王這個當舅舅的如果說對外甥女還是真心疼愛的話,安郡王福晉這個當舅母的就沒那么真心了,尤其韻雅指婚之后越發氣焰囂張起來,連她親生的女兒都給臉色看,安郡王福晉如何樂意?
她有些想借此機會報一箭之仇,不過想想韻雅日后畢竟是皇子福晉,還是稍微客氣的好,又改了主意。
這邊安郡王府上已經商量好了對韻雅的處置,安郡王馬爾琿更是到處活動,找人說情,免得太子真的對自己下手。
而那邊韻雅還不知道呢,回去砸了別院屋子里所有的東西,哭了大半夜方才睡著,此時剛剛腫著眼皮爬起來,一面挑剔早飯不合口味,一面叫人套馬車準備回安王府上告狀,讓舅舅安郡王去收拾淑慧一家呢。
另一邊,法喀也動作了起來。他一面吩咐孔三收買人到處宣傳安郡王府人欺凌臣女致人幾乎要上吊,詛咒康親王世子死無葬身之地,又把明尚額駙詐賭害人家破人亡全家上吊的事情給宣傳了一邊。
吩咐完了孔三,法喀還往康親王府上走了一趟,中心意思就是安郡王府對你們都如此刻薄了,我們這當親家的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還打算干看著?
康親王不在家,府里外面事情有長史和幾個阿哥,老三老四不像康親王長子尼塔哈曾經王位觸手可得,覺得椿泰是眼中釘肉中刺。這兩個人和椿泰的感情其實挺不錯的,本來就很難過,此時也都極其義憤填膺。
康親王府里最大的太福晉更是幾乎氣炸了,她本來就最疼愛最小的這個小孫子,椿泰出事幾乎沒要了他半條命去,聽長史說了這事后,幾乎沒瘋,一面下令府里人傳出話去任何人都不能給安郡王說情,自己則哭了一場后,換了衣服進宮找太后說道這事去了。
太后本來就有些擔心椿泰出事后,淑慧受氣,還專門賞了淑慧東西,沒想到竟然還有不長眼的,這不僅是心底狠毒了,還是挑釁她的權威了。
她雖然順治時候不受寵,康熙時候也只做個布景板,并不起眼,可畢竟她是從嫁人開始就母儀天下的女人,董鄂妃再受寵,那也得給她跪下行大禮。
如此挑釁太后權威的事情太后如何能允許?因此,韻雅人還沒到家,太后的斥責就先到家了,安郡王福晉也陪綁了一頓,被罵了后,勒令教育好韻雅。
這件事發酵了幾天,安郡王到底是底蘊深厚,又送禮又道歉做足了功夫,外界的輿論也略微偏向了些,覺得安郡王有些無辜,畢竟惹事的只是他外孫女。而安郡王馬爾琿這幾年的謹小慎微也起到了作用,他動作的也快,太子到底也拿到大的把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考慮到前面康熙還打仗,安郡王在正藍旗影響力根深蒂固,不管太子多咬牙切齒,還是沒有給安郡王削爵,只是罰俸祿罰銀。不過罰銀罰的不輕,直接就是一萬兩,俸祿則是五年的,足以讓安郡王府十分肉疼,而且在未來幾年內,安郡王若不能想出來新的財源,想來也沒有那么容易廣邀人心了。
做完了這一番處置,太子又把安郡王,法喀叫來,裝了一回好人,左手拉著安郡王,右手拉著法喀,笑瞇瞇的道。
“不管如何,安郡王雖然有些失,但是也主要是受了外甥女的牽連,法喀你就不要太計較了嘛。椿泰雖然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但是俗話也說了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許椿泰能夠幸還呢。”
安郡王心里雖然不忿極了,但是這次真是讓法喀給咬掉了一塊肉,心里雖然暗罵豺狗狠了也能咬傷獅子,面上也做出謙恭歉意萬分的表情,對法喀道。
“實在是小孩子不懂事,韻雅又父母雙亡,我這個當舅舅的素日里不忍苛責,把她慣壞了,法喀大人是個寬宏大量的,就不要和小孩子計較了,畢竟令媛也沒有真的出事。”
法喀還有些不依不饒的道,“我女兒不說,康親王世子的事情怎么講?”
安郡王馬爾琿正要繼續鼓動自己的舌頭說服法喀不要太計較了,突然有個內侍走進來對太子道。
“太子殿下,有前線戰報送到。”
前線的消息太子是第一時間收到畢竟看的,當即拆開信件看了起來,看完了一抬頭,正好看見還在彼此虎視眈眈的安郡王馬爾琿和法喀,頓時笑了。
“殿下心情不錯,想來前線大捷?”法喀有兩個兒子都在前線,到底關心些,當即問道。
太子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又看了一眼法喀和安郡王馬爾琿,尤其是安郡王,被那眼神一看,便覺得有些說不出的不妙的感覺,問道。
“難道這事和臣等有關系不成?”
“椿泰回來了,還立了大功。”太子高興的宣布,“所以法喀你就不要和安郡王計較了。”椿泰沒事,等著康親王府的人跟安郡王府的人計較吧。
而安郡王的臉色那一瞬間都沒控制住,極其猙獰。
若說法喀在安郡王眼里看來是豺狗,一時運氣好罷了,康親王府可就不一樣了。康親王是宗室王爺之首,鐵帽子親王里面也是第一位的,安郡王雖然勢比鐵帽子親王,可是也只是勢比,并不是真的比不上。
舉個例子大家就知道了,現任安郡王馬爾琿他爹,原任安親王岳樂和康親王杰書是因為同樣一件事得了康熙的厭惡猜忌,岳樂還是個細致精明人,比杰書還討喜些。
安親王呢,就算是死后也因為一件小事被降為了郡王爵位,杰書呢,康熙當年只是斥責了一番,罰俸一年,這事就算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