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匕首尖端與那深褐色的巖甲接觸,竟然爆發出了一連串刺眼的火星。
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之聲。
“什么?!”
那巖甲的堅硬程度,遠超她的想象。
匕首僅僅只是在巖甲表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根本無法深入分毫。
反而是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順著匕首傳來,震得她虎口崩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刀柄,整條手臂都一陣酸麻,匕首險些脫手飛出。
“吼!!!”
被激怒的的巖盔王發出了更加狂暴的怒吼。
它猛地抬起那條被攻擊的腿,如同踢開一顆礙眼的石子般,向著薇爾橫掃而來。
速度太快了!
薇爾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閃避動作。
她只能勉強將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同時將匕首橫在身前,試圖格擋。
“嘭!!!”
如同被飛奔的牦牛正面撞上,薇爾只覺得一股無可抵御的巨力傳來,雙臂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骼都要碎裂。
她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狠狠地踢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無助的弧線,然后重重地砸落在十幾米外的冰冷地面上。
“噗――”
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她口中噴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面。
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架了,尤其是雙臂和后背,傳來鉆心刺骨的疼痛。
視線開始模糊,耳中嗡嗡作響,意識在劇痛和震蕩下幾乎要渙散。
到此為止了嗎?
她掙扎著想要爬起,卻感覺身體沉重得不聽使喚。
而那如同死神腳步聲般的沉重震動,再次由遠及近,丘丘巖盔王那龐大的陰影,又一次籠罩了她。
它抬起了那只足以將她碾成肉泥的腳掌,對準了她的位置,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轟然踏下。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然而就在那覆蓋著厚重巖甲的巨足如同山岳傾塌般即將將薇爾渺小的身軀徹底碾碎、化為肉泥的千鈞一發之際――
求生的本能與被逼至絕境的意志,如同火星濺入了油鍋,轟然點燃了她緊握在手中的那柄匕首。
那縈繞在匕首上的純凈風息,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瀕死的決絕,驟然爆發!
“嗡――!!!”
一聲遠比之前清晰、尖銳的嗡鳴撕裂空氣。
匕首之上,青色的風息瞬間暴漲,化作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劇烈旋轉的微型龍卷,將薇爾和匕首一同包裹在內。
“轟!!!”
丘丘巖盔王那重若千鈞的巨足,悍然踏落在了這驟然升騰的微型龍卷之上。
下一秒,那看似狂暴無匹的下踏之力,竟被那旋轉不休的青色龍卷硬生生地卸開!
“吼?!”
丘丘巖盔王發出一聲帶著驚愕與暴怒的咆哮,它那龐大如山的身軀,竟然被這股看似渺小卻凝聚到極點的風之力,沖擊得失去了平衡。
腳掌被猛地彈開,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蹌,最終在一聲更加響亮的的怒吼中,那數噸重的身軀轟然向后仰倒,重重地砸落在遠處的地面上,發出讓整個頂層空間都為之震顫的巨響。
而風暴的中心,薇爾保持著最后將匕首舉向上方的姿勢,她所有的精神都在剛才那一下超越極限的爆發中被徹底抽空。
匕首上暴漲的青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她眼中的神采瞬間黯淡,手臂無力地垂落,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戰斗,以一種誰都未曾預料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高臺之上,一直靜觀其變的迭卡拉庇安,目光在那倒地昏迷的薇爾和那把恢復平靜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光。
他隨意地抬了抬手,仿佛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那剛剛掙扎著想要爬起的丘丘巖盔王,其周身空間再次如同水波般扭曲,發出一聲充滿不甘的咆哮,龐大的身軀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拖拽,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坑洼和裂痕,證明著剛才那場短暫而激烈的沖突。
頂層空間恢復了之前的空曠與寂靜,唯有清冷的蒼青色輝光依舊流淌。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如同從虛無中凝聚,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迭卡拉庇安的身側。
來人正是白啟云。
他看了一眼倒地昏迷的薇爾,隨即目光轉向端坐的烈風之王,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迭卡拉庇安并未看向他,目光依舊落在下方,聲音平淡無波。
“這便是你想讓我目睹的‘人類之可能性’?面對無法力敵之魔物,若非借助外物之力,頃刻間便會化為齏粉。普通生靈,于魔神與強大魔物之前,便是如此脆弱。我所設下的風墻護佑他們免于直面此等絕望,有什么錯誤的地方?”
然而,白啟云聞,卻輕笑出聲,搖了搖頭。
“不,你理解錯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從容,“我與你打的賭,從來就不是她能否戰勝那只巖盔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薇爾昏迷的身影,語氣篤定:
“我們的賭約是――在面對絕對無法戰勝、如同天災般的敵人時,她,一個普通的人類,是否會放棄掙扎引頸就戮,還是……會鼓起最后的勇氣,主動發起反擊?”
白啟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晰的弧度:
“現在看來,是我贏了。即便力量微薄,她最后選擇的,依然是舉起武器,面向強敵。這份源于靈魂深處的反抗意志,才是我想讓你看到的,‘人類’真正值得關注的地方。”
迭卡拉庇安沉默了。
他回想起薇爾在絕境中,不是抱頭等死,而是激發匕首力量,試圖吹飛巖盔王的那一幕。
白啟云說得沒錯。
從始至終,無論是他還是白啟云,都未曾期待過薇爾能真正擊敗那只丘丘巖盔王。
那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施加給反抗者最殘酷的試煉。
賭局的真正核心,在于試煉過程中,那渺小生靈所展現出的選擇。
是順從毀滅,還是反抗至最后一刻?
薇爾用她的行動,給出了答案。
迭卡拉庇安沒有出反駁白啟云。
他端坐在王座上,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的薇爾。
這場賭局,他確實輸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