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周身那璀璨的塵沙之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她再也無法維持滯空,如同折翼的鳥兒,從空中緩緩墜落。
她的身軀變得近乎透明,仿佛隨時都會化作塵埃消散,生命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唯有那雙眼眸,還殘留著一絲完成使命后的釋然,緩緩閉上。
“英子!!!”
鍋巴發出悲鳴,化作火光沖了過去。
摩拉克斯緊隨其后,將巨浪再度擊退后,他來到近處,指尖溢出溫潤而磅礴的巖元素力,試圖穩固英子的生命本源。
然而,他那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此時卻顯得如此無力。
他緩緩收回手,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深沉的陰霾,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無奈地搖了搖頭。
“歸終她……本源盡碎,神魂將散……縱是我也……”
“不……!”
鍋巴如遭雷擊,圓滾滾的身體猛地一顫,直接癱軟在地,黑眼圈里的大眼睛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
它看著面前氣息越來越微弱的英子,發出了如同幼獸哀鳴般的嗚咽。
不……不會的……英子……
就在這絕望彌漫之際,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不遠處。
來人一身玄衣,氣息內斂,正是許久未曾直接露面的白啟云。
他的出現沒有引起任何波動,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鍋巴猛地抬起頭,看到白啟云的瞬間,那雙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驟然爆發一陣希冀。
它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短胖的爪子死死抓住白啟云的褲腳,仰起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急切:
“阿云!救她!求求你,救救英子!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它語無倫次,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上。
白啟云的目光越過激動的鍋巴,落在了那生機幾乎斷絕的少女身上。
他的眼神平靜得近乎冷酷,沒有半分鍋巴那樣的悲痛。
他能“看”到,那代表生命的光輝正在英子的體內急速黯淡。
沒有多余的詢問,白啟云在確認情況的瞬間,他便做出了決斷。
他看向鍋巴,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鍋巴,把她交給我。”
鍋巴一愣,沒想到白啟云會如此直接。
白啟云繼續道,語氣沒有任何波瀾。
“剩下的,你不要問,也不要知道。相信我,便將她交給我。”
他的話語簡潔,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安心的力量。
鍋巴看著白啟云的眼眸,雖然心中充滿了無數的疑問和擔憂,但眼下,它沒有任何其他選擇。對面前之人無條件的信任,最終壓過了一切。
它用力地點了點頭,松開了爪子,退后一步,眼巴巴地看著白啟云。
白啟云走上前,接過了英子那輕飄飄的的身軀。
摩拉克斯深深地看了白啟云一眼,沒有阻攔,也沒有詢問,只是沉聲道。
“有勞。”
白啟云微微頷首,沒有多。他小心翼翼地用一股柔和的星辰之力將英子包裹,如同呵護著世間最脆弱的珍寶,隨后,他的身影便帶著英子,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緩緩消散在原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
夕陽的余暉潑灑在白氏部族逐漸亮起的燈火上,卻驅不散彌漫在院落中的寒意。
魔神戰爭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消息,與英子為攔截奧賽爾臨死反撲而重傷瀕死的噩耗,幾乎同時傳回了后方。
勝利的喜悅尚未完全蔓延,便被這沉重的陰云徹底籠罩。
白玲瓏原本正在處理部族事務,聞訊的瞬間,手中的筆“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上。
她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那個總是跟在她身邊,會甜甜叫她“玲瓏”的姐妹……怎么會?
院子里空蕩蕩的,沒有英子的身影,只有逐漸深沉的暮色。
白玲瓏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在屋里屋外來回踱步,手指緊緊絞著衣角,平日里處理族務的冷靜與干練早已消失不見。
她像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鳥兒,每一次望向門口都帶著無盡的期盼,每一次落空都讓她的心更沉一分。
哥……哥他一定有辦法的!他那么厲害,他一定能把英子帶回來的!
就在她的焦慮幾乎要達到時,院門被輕輕推開。
白啟云的身影出現在暮色中,他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步伐沉穩,仿佛只是日常歸來。
“哥!”
白玲瓏如同看到了救星,猛地沖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聲音因為急切而帶著顫抖。
“英子呢?她怎么樣了?她在哪里?你把她帶回來了對不對?”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白啟云身后搜尋,卻只看到空無一人的院落。
白啟云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妹妹寫滿擔憂與恐懼的臉上,眼神微微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
他沒有掙脫她的手,也沒有立刻回答。
“哥!你說話啊!英子到底怎么樣了?!”
白玲瓏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抓著他手臂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面對妹妹連珠炮似的追問,白啟云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他輕輕拍了拍白玲瓏緊抓著他的手,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但關于英子的下落他閉口不,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她是不是傷得很重?在哪里治療?我能去看看她嗎?”
“哥!你告訴我啊!別瞞著我!”
“是不是……是不是已經……”
白玲瓏的猜測越來越悲觀,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無法理解,為什么哥哥要瞞著她。英子也是她的家人啊。
然而,無論她如何哀求,白啟云都像是變成了一個啞巴,又像是一座沉默的山。
他只是看著妹妹,里面沒有悲傷,沒有慌亂,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知道妹妹的擔心,理解她的痛苦,但他更清楚,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也是一種保護。
最終,白玲瓏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緩緩松開了手,癱坐在冰冷的石階上,將臉埋入掌心,肩膀無助地聳動著。
白啟云站在她面前,沉默地注視了片刻,然后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將那令人窒息的哭泣聲,關在了門外。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