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心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道:“小公子能有此孝心,貧僧甚為感喟。”
“遠游不似國主想的那般辛苦,佛前供燈也需要在特定的幾個寺中進行。”
“小公子跟著貧僧,先在扶風國著名的幾個寺中供燈幾年,等身子強健些了,再周游他國也是可以的。”
一番話說下來,周郁川的心神不由得松了幾分。
“你有這份兒心是好的,但是你娘不會同意你這么做的……”
“可是爹爹,以后我是要做國主的人,難道還有比遠游更能體味人間疾苦的方式嗎?”聶誠正了正色,對周郁川道。
塵心的佛法造詣和治國理政方面的見解都十分獨到,聶誠跟著他應當能學到不少東西。
塵心噙著笑道:“小公子是有緣法之人,貧僧曾受柔夫人襄助,往后也會誓死保護小公子的安危。”
這話周郁川卻是信的,聶柔跟他說過上輩子和塵心的一面之緣。
這和尚在今世徘徊各方,修行幾十年只為能在聶柔有難的時候助她,這份知恩圖報的心性令人動容。
雖然有點醋,但是把兒子交給他很放心。
周郁川嘆了口氣,叫蒼風把聶誠帶去休息,自己則沐浴更衣回了房。
“郎君回來啦?”聶柔裹著厚厚的錦被,歪在迎枕上等他,眸子因為犯困顯得愈發水潤。
“誠兒可同你說過想隨著塵心周游各國么?”周郁川連人帶被子撈進懷里,難得在床榻上露出正經的神色道。
聶柔的瞌睡蟲瞬間跑了個精光,蹙了蹙眉道:“臭小子是不是聽說了供燈可以讓我長壽的說法?”
“是也不是,”周郁川低眉解釋道,“西陵如今還是個爛攤子,要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不是那么簡單。”
“我想著讓他趁年幼出去見識一番也好,正好躲開這里的明槍暗箭。”
“你意下如何?”
聶柔一想到自己從小肉團子好不容易養得會跑會跳的兒子,突然就要離開自己,不由得胸口一窒。
周郁川見她露出傷懷的神情,連忙將人哄了又哄:“又不是見不著了,扶風國離這兒不遠,想見他隨時召他回來就是了。”
“況且還能通書信呢,他跟著塵心也不會有什么危險,周遭的國家都要給佛子幾分面子的。”
“你就當他……遠行求學了,好不好?”
聶柔鼻頭發酸,攥著周郁川的衣襟問道:“你會派人保護他的,對不對?”
“那是自然。”
“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嗯,絕對不會有事的。”
周郁川伸手順了順聶柔單薄的脊背,聽她嘟嘟囔囔地說兒子長這么大,還沒離她那么遠過。
聶誠紅著眼眶,趴在窗子外頭聽屋里的爹娘互訴對他的不舍。
第二日一早,他便悄悄地隨著佛子離開了。
他漸漸能夠理解,為什么父親出征的那日都是悄悄地走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