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出手就斷了顯國公府在左軍衙門的一條手臂,這對太后黨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更嚴重的是,都督僉事這個職務空缺,職能公務卻需要有人來處理,左軍衙門里其他人定會越權分權,容易引發黨派內斗、傾軋……
太后娘娘從前就說,皇帝最善以小博大,玩弄人心……心眼兒多得像篩子,往往你自己都沒意到,就已經落入了他的算計之中,待反應過來,就已經為時已晚了,當真是防不勝防。
皇上登基之后,太后娘娘就沒少在他手底下吃虧。
就好比戶部上張致寧……
十萬石糧食不翼而飛,張致寧推了戶部左侍郎做替死鬼,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但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張昌興,巡視糧倉一事,卻給他敲了警鐘……
可這時,已經為時已晚了。
是個人都能猜到,張昌興回京,戶部定有一場風波,張致寧在戶部經營尤深,罷職不大可能,但分權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皇上若是派個有能力的,步步蠶食張致寧的權利,也不是什么難事。
一步錯,步步都錯!
這件事,原也是內宅之事,皇后娘娘那邊也召見隆郡王妃、顯國公世子夫人、常二夫人,及容平縣主和陳嘉柔。
常玉蟬因為墜湖,反而逃過一劫。
皇后娘娘一身深青龍鳳紋補子緞袍兒,只戴了一頂金絲髻(狄),上金絲翠松五株,正面金絲大翚鳳一,口銜南珠。
皇后娘娘氣態雍容,面上也不見怒意:“從前就聽聞容平縣主,陳大小姐都是京里規矩和禮數頂好的姑娘。”
話聲頓下,目光垂落在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兩個姐兒,便是打扮得再貴重,也掩不住身子發顫時,渾身上下透出的卑怯來。
是叫家里的富貴錦繡養出目中無人驕矜。
倒不如鎮北侯嫡長女一半的謙卑有節,進退有禮。
皇后娘娘凝聲道:“抬起頭來。”
容平縣主和陳嘉柔,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猛抖了一下,頂著皇后娘娘威嚴的目光,緩緩抬起頭來。
見她們紅了著眼眶,緊抿著唇兒,拼命壓抑著喉嚨的哽噎嗚咽,滿眼都含了淚水,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皇后娘娘蹙眉,溫聲說:“你們都是世家精心教養的嫡女,”她將目光落在容平縣主身上,“尤其是容平縣主,你年滿了十二歲,在京里就有了才德的名聲,為此家里還為你請封了縣主的爵位。”
皇后娘娘聲音并不嚴厲,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字里行間透著一股平靜包容,可容平縣主卻渾身發顫,一句話也不敢說,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為什么在照影亭里,墜湖的人不是她呢?
她為什么要承受這一切?
一旁的隆郡王妃白著一張臉,見女兒木愣愣地跪在地上,急得嘴里都起了燎泡……想要幫腔都不行了。
皇后娘娘垂下眼睛,語氣一下嚴厲起來:“你們也都是受女德閨訓教養的大戶閨秀,是京中姐兒們的典范,”她話鋒一轉,“那么,容平縣主定是熟讀閨范,便把《李氏女誡》背一遍。”
話音方落,外面就有內侍尖聲稟報:“太后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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