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梟咳咳咳了幾下,“沒事,你們幾個休息。”
他們望著依舊揮舞著鐵鍬的霍廷梟,眼淚也忍不住了。
他們的掌心幾乎全都破了,根本拿不動鐵鍬。
就跟在霍廷梟的后面一個個用手扒拉著雪。
一個個掌印接觸到白色的雪就融化成了粉色。
沒有知覺。
“團長,團長,不好了。”
只見一個小士兵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到面前。
臉色很差,“團長,有村民流產了,血止不住。”
霍廷梟倒吸了一口氣。
“人在哪里?”
夜晚的氣溫下降后,地面上的雪已經結成了很滑的冰。
走快一點都會摔跤。
霍廷梟咬著牙朝著后面安置的地方小跑。
迎面一股血腥味傳來。
“軍人同志!”
霍廷梟望著他們身后,躺在地上的女同志。
眉心皺了起來。
“臨時擔架。”
小士兵脫了身上的褂子,大冬天只剩下短袖,村民見狀一個個不忍心,“同志,你們穿著,我們來。”
大家咬咬牙,一件兩件,很快一個布扎成的擔架形成了。
“一人一邊,走。”
本來已經沒有力氣的小士兵們,齊心協力抬著人往外。
霍廷梟他們轉身的時候,身后的村民跪倒了一片。
時不時傳來著嗚咽。
霍廷梟在前面和剩下來的人仿佛開了掛一樣。
一點點的清理著。
后面的小士兵,腳下一滑,可是手里的高度卻沒有變。
膝蓋狠狠的砸在雪結成的冰上,爛了。
卻沒有在意,又重新爬了起來。
“1,2,3,.......”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本來黑色的前方突然一道光亮射來。
“這里。”
寧靜被打破。
狼狽的孫峰頭上裹著紗布,看著冰天雪地里,打著赤膊的同志們。
眼淚都紅了。
“軍醫,軍醫!”
后面的人快速的接應。
“先救群眾。”
孫峰咬著牙點頭。
“走,進去。”
霍廷梟和其他幾個人搖搖晃晃的。
“咚”的幾聲,全都倒在了身后的雪中。
“團長,好熱啊.......”
“快點,把人全部扛回去!”
——
破曉的黎明。
霍廷梟睜開眼,望著頭頂的墻。
這是......
“醒了?”
霍廷梟睜著眼望著站在眼前的薊慧英。
“媽——”沙啞的嗓子好像磨刀石一樣的。
“喝點水。”薊慧英伸手倒了杯水遞過去。
“感覺好點了沒?”
霍廷梟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刀片割過。
“不能說話就別說了,少了兩天了,吃點東西。”
說著從一將粥倒出來遞了過去。
霍廷梟正準備說什么,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量體溫。”
薊慧英笑瞇瞇的,“小周啊。”
“阿姨好,我來給霍團長量體溫。”
說著伸手準備來量體溫。
霍廷梟本能的往后一躲,“不好意思我自己來。”
小周尷尬的往后退了兩步。
“已經退燒了,掛點水鞏固一下就好。”
“麻煩你了啊,小周。”
薊慧英嘀嘀咕咕的,“人家不過給你量體溫,你這樣很沒有禮貌。”
霍廷梟此時的神色已經冷靜了下來。
眼神就這么望著薊慧英。
“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可沒有阻止你媳婦來看你。”
“不過這都兩天了,人都沒有露一面,要不我說,這種人就是狼心........”
話還沒有說完,霍廷梟已經拽了手上的針,直接下床了。
“你干什么,掛著水呢!”
霍廷梟朝著外面走。
正好碰到霍老太太拎著搪瓷罐走進來。
“奶奶。”
霍老太太愣了一秒。“怎么下床了?”
“染染.......”
“先進去。”
霍廷梟見老太太的神色沒有變化,放心了一些。
他擔心她是不是出去救災出事了。
霍老太太將手里的東西放下,“你先坐下吃東西。”
“媽。”
霍老太太冷淡的嗯了一聲。
轉頭對著霍廷梟。
“你這孩子,著急什么?”
霍廷梟手握成了拳頭。
“孫媳婦沒事,我讓她去幫忙了。”
站在一旁的薊慧英一愣,
“媽,你讓她幫什么?”
霍老太太斜睨著薊慧英,“我不找她,讓你做?”
薊慧英頓時臉色難看,“媽她一個鄉下的丫頭能懂什么?”
霍老太太冷哼一聲,手里的東西朝著桌子上一放。
“雪災救援的物資,你懂?”
薊慧英:“那她懂什么?”
霍老太太懶得跟她這種人說,轉身給霍廷梟倒了點雞湯。
“這是小丫頭熬得,她這幾天也不輕松,每天忙的轉不過來,要來看你,我攔著了。”
實際上是霍老太太這次將在國家面前獲取功勞的機會特意推給了小丫頭。
她遲早有一天到北平的。
家族有的,永遠比不上國家的認可。
小丫頭要做的事情,不能局限于內宅之事,要能做一個與廷梟平等的位置,甚至是超過他的位置。
霍家的興衰不系于廷梟一人身,而是他們夫妻共同的擔子。
那樣霍家才能繼續興旺。
她有心將手里的事情交給小丫頭。
是為了培養,也是真心的喜歡。
這孩子的身上有她年輕時的風范。
霍廷梟低著頭,靜靜的喝著雞湯,她沒事就好,奶奶做的事,他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樂見其成,他的染染本就該擁有最好的。
薊慧英看著這祖孫二人,心里一陣氣悶。
婆婆,兒子都不站在自己這邊。
虧得自己跑過來照顧他。
真的是對他好死了也沒用。
不貼心就是不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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