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話間，速度不減，很快就到了幻月山近前。

這片山區十分奇特，滿山遍野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樂靈兒帶著任無惡翻過兩座山峰，眼前出現一片平坦廣闊的平原。

平原之上亦是繁花遍野，各色花盞灼灼盛放。每一朵都明艷如霞，更自帶流光流轉，于微風中漾起細碎的彩芒。“艷光四射“四字在此刻并非虛，倒像是為這方花海量身定制的注腳，將萬千花影的璀璨風姿盡數收攬。

從赤瑛給的那枚玉簡上，任無惡知道這片平原名為幻月花海。這里有無數種奇花異草，之所以被冠以“幻月”之名，是因為每到月圓之夜，這里會變得更為奇麗艷麗，變化莫測，美如仙境。

這時天色已暗，那輪明月不知何時已掛在夜空中，清輝灑下，讓幻月花海更加美麗絢爛。

樂靈兒領著任無惡在花海上空徐徐飛行，一邊說道：“你看，那是幻月幽蘭，是不是很美？”

幻月幽蘭的花瓣半透明宛如琉璃，花蕊泛著銀光，隨風搖曳時，花粉就如星輝般灑落，“幻月”之名名副其實。

“幻月幽蘭只有在月夜才會盛開，它也是這里最多的一種花。”

接著，樂靈兒又指著另一種花說：“那是玉骨曇，通體雪白，花形很古怪，像是骷髏手掌托舉著明珠，花蕊散發著陣陣冷香。”

然后，她又指著一種猩紅色的花說道：“這是血綾羅，此花沒有葉子，根系裸露在外，像是一根根血管。你看那里，那是靈蝶鳶尾，還有那個，那是緋煙蘿……”

樂靈兒如數家珍，給任無惡一口氣介紹了數十種花卉。他們漸漸深入花海，來到中心區域。

花海深處的中心地帶留有一片空地，說是空地，實則散布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清潭，總占地面積有十余畝。其中最大的清潭方圓不過百余丈，最小的卻僅有七八丈見方。

這片區域名為碎月潭，平日里被一層縹緲的濃霧籠罩，唯有圓月當空的夜晚才會展露真容。

潭水并非尋常清水，而是呈現出一種瑩潤的銀白色澤，宛如流動的水銀，清澈中透著冷冽的光澤。

平靜的水面如同一面面打磨至極致的銀鏡，不僅將月華盡數吸附，更將天邊的明月完整映照。

一汪潭水托舉著一輪明月，如此一來，這里便會有十幾個月亮，這便是“碎月”之意。

到了碎月潭，樂靈兒更加興奮歡喜，她拉著任無惡的袖子，來到最大的那汪潭水前，居高臨下，望著水面。

潭水里有明月，也有她和任無惡的影像，清晰真實，仿佛二人已在潭水之中，而外面的反而成了他們的影子。

樂靈兒指著潭水，笑道：“這里有個傳說，你想知道嗎？”

任無惡道：“愿聞其詳。”

樂靈兒興致勃勃地道：“傳說中，這些潭水是月神淚水所化，每座潭水里其實帶有月之魂魄，因此潭水中的影像才會如此真實清晰，也會令人難辨虛實，為之失神。還有傳說，如果有人凝視潭水超過三刻，便會看到自己前世最痛苦或者最歡喜的瞬間。”

任無惡望著潭水問道：“那究竟是最痛苦還是最歡喜呢？”

樂靈兒含笑道：“那當然是因人而異了，你可以試試。”

任無惡問道：“你呢？試過嗎？”

樂靈兒搖搖頭道：“沒有，我怕會看到最痛苦的瞬間，我沒有這個勇氣。”

任無惡笑道：“我也沒有。”

樂靈兒看了他一眼，嬌嗔道：“男子漢大丈夫別這么膽小，試試怕什么！不過三刻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任無惡失笑道：“這就是你帶我來這里的原因，想讓我驗證那個傳說？”

樂靈兒理直氣壯地說：“算是吧，我是給你一個機會。有我陪你，你應該歡喜才對。我覺得你會看到自己前世最歡喜的瞬間。何不樂，你就試試吧，求你了。”

說著，她拉著他的袖子，撒嬌似的懇求著。

任無惡已許久未遇這般情境了。許是溶溶月色與周遭景致太過動人，竟讓他恍惚間覺得眼前的樂靈兒，忽而化作了秋冰玉、云蕾、韋融、曲筱筱、尹紅袖、白無雙……那些曾與他生死相依的妻子與愛人。當她們眸光里盛滿懇盼，他又如何能硬起心腸說一個“不”字？

恍惚間，他不覺說道：“那好吧，我試試看。”

樂靈兒頓時大喜，歡呼道：“何不樂，你真好。”

狂喜之下，她的笑容、她的目光有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美，讓任無惡再次恍惚失神。若不是那張面具，他已然失態。

樂靈兒又說：“你看潭水，我給你計時，要一直盯著水面，不能移開片刻。”

任無惡依望向潭水，樂靈兒默默為他計時。而她目光流轉，并非一直望著潭水，神情緊張又興奮。

等時間到了，樂靈兒先看了看任無惡，又望向潭水，見水面并無變化，依舊是月影以及她和任無惡的倒影。

她甚是失望地說道：“看起來這傳說是假的了。”

說完，她又看向任無惡，美眸忽然一亮，有些興奮地問道：“何不樂，你沒事吧？”

然而，任無惡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望著潭水，似乎已沉浸其中。

樂靈兒精神一振，隨即伸出玉手在任無惡眼前晃了晃，可任無惡還是毫無反應。

猶豫片刻后，樂靈兒又問道：“何不樂，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說著，她的手緩緩向任無惡的臉上摸去。眼看就要摸到那張面具了，任無惡依舊毫無動靜。

樂靈兒心想，看來他是陷入前世的回憶了，可我偏偏看不到，真是急死人了。何不樂，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是最歡喜的場景，還是最痛苦的經歷呢？而你又戴著面具，讓我看不到你的臉色神情，真是豈有此理！

樂靈兒既激動又好奇，雖然她知道那張面具取不下來，但此刻她真想試一試，萬一能取下來呢？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面具時，一股強大而又極其柔和的力量輕輕震開了她的玉手，也讓她的身軀微微一晃。

她禁不住低低驚呼一聲，臉色微變。

與此同時，任無惡的身軀也一顫，輕輕哼了一聲，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潭水之上，雖被樂靈兒干擾，但并未從回憶中醒來。

樂靈兒心想，這無相神面果然厲害，好在沒把他驚醒，可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再看看潭水，水面上還是沒有異常變化，但仔細觀察，她忽然發現任無惡的影子似乎在不斷閃動。由于閃動的速度和頻率過快，之前她并未察覺。

就在樂靈兒胡亂猜測時，水面上任無惡的影子忽然恢復了正常。

同時，她臉色一變，環顧四周，只見碎月潭周圍忽然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身影，這些身影正緩緩向他們靠近，閃動著各種異彩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他們身上，并且所有目光都越來越亮。

“見鬼了，這些妖獸怎會在今夜出現？”

那些身影正是一只只妖獸，至少有百余只，并且還在陸續增多，地面和空中皆有。他們已被妖獸重重包圍。

幻月花海有妖獸并不稀奇，甚至還有地仙中期的妖獸。但在月圓之夜，妖獸都會蟄伏起來，不會行動覓食。正因如此，樂靈兒才會無所顧忌地進入花海，來到碎月潭。

這一點任無惡也知道，進入碎月潭時，他也暗暗探查過周圍，確定沒有妖獸隱藏。

可現在，本該老老實實的妖獸，竟然將他們圍住了。雖然妖獸還未立刻發動攻擊，但它們流露出來的殺氣和殺意越來越強，可謂是蓄勢待發、蠢蠢欲動。

樂靈兒又驚又怒，心想：妖獸異常難道和何不樂有關？他如果再不醒來，我們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這樣想著，她又叫了任無惡幾聲，還拍了他幾下，可任無惡還是毫無反應。

見任無惡沒有醒來的跡象，樂靈兒無奈之下，只能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然后取出一枚靈符，心想：看看能否用破空符離開這里吧，不行的話，只能算他倒霉了。

就在她正要催動靈符時，任無惡忽然醒轉，身軀一震，像是打了個冷戰，也將樂靈兒的手震開了。

樂靈兒先是啊了一聲，然后大喜道：“你總算醒來了！”

任無惡已察覺到周圍的變化，問道：“我們怎會被妖獸包圍？”

樂靈兒說道：“先別管這些了，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只能扔下你自己跑了。”

她倒是坦誠直率，任無惡不覺笑道：“道友此刻還能在我身邊，我已經很欣慰歡喜了。”說著，他手中也多了枚靈符，接著道，“離開此地就不勞道友費力了，我來就好。”

話音未落，那靈符已化為一團光影將二人籠罩。

與此同時，周圍的妖獸已向他們撲來，有幾只速度極快，已到了他們近前。

可就在妖獸即將撲中他們時，那團光影已然消失，帶著他們一閃不見。

妖獸撲空了，再也感知不到他們的氣息，便齊齊吼叫幾聲，然后作鳥獸散，轉眼間隱入花海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任無惡和樂靈兒則直接返回了不樂府。這時，東方天邊已現魚肚白，天快亮了。

見到他們直接回到不樂府，樂靈兒有些意外和驚訝，贊嘆道：“何道友，你的破空符不錯嘛，竟然可以傳送這么長的距離。這靈符是你置換來的，還是自己煉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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