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綸自去尋陸緘與林大老爺說登船的事情,林謹容則走到乘坐的牛車前,隨口同迎上來的朱見福家的笑道:“我看大伙兒都挺歡喜自在的,倒不像逃難的了。”
“那是,這才逃過一劫,又到江邊了,眼看著再無大礙的,怎能不歡喜?”朱見福家的滿臉堆笑,欲又止:“二奶奶………………”
朱見福才剛因陸建新的事情立了大功,怎地她轉眼間就這樣小心起來?林謹容奇道:“想說什么只管說。”
朱見福家的低聲道:“大老爺不要我家那口子伺候了。”
“怎會這樣說?大老爺親口說的?”林謹容聽陸緘說過,自是曉得朱見福是怎么得罪的陸建新。
朱見福家的輕聲道:“那到沒有。”陸建新口不能,又不能動作,哪里能說什么,只不過是朱見福貼身伺候他方便的時候故意折騰人罷了。
朱見福伺候了他多年的,自是曉得是個什么意思,少不得有些忐忑不安。
“誰不知道朱管事多年來一直都是老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輕易離不得的?”林謹容嚴肅地道:“大老爺一下子成了這個樣子,心里是不好受的,脾氣不好也正常,還請大伙兒看在太太、二爺和我的面上多擔待些。你們辛苦,太太、二爺和我都記在心上的。等過了江,姨娘們方便了,自然要安排大管事去做外頭的事。”
朱見福家的本來也就是想得林謹容一句準話,聞不由定了心:“二奶奶客氣,伺候主子本來就是下人該做的,說什么擔待不擔待?”罷歡歡喜喜地退了去。
“毅郎,咱們要坐船啦。”林謹容將毅郎摟入懷里親熱了片刻,正要領他去探望陸建新并林玉珍,就見陸緘怒氣沖沖地走過來,不由奇道:“你這是和誰生氣呢?”
陸緘道:“想必你適才也聽人說了,有人騙了你大伯父派來看船的管事,欲騙船家送他過江?”
林謹容點頭:“是有這事兒,你怎地也知道了?”
陸緘冷笑道:“這騙子,不但騙你娘家的管事,還騙了人家的女眷。現下被人家拿了現行,聽說他姓陸,是我陸家的族人,便尋到這里來要我給個說法。”
“這誰啊?”林謹容吃了一驚,又隱隱有些預感,只等陸緘替她證實這騙子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陸緘正要開口,就聽外頭一陣嘈雜,有人大喊道:“陸二郎!小肚雞腸的陸二郎!冷血無情的陸二郎!你憑什么敢說把我除了族譜?你算老幾?什么時候輪到你作主了?你見死不救,趕盡殺絕,會遭雷劈的。”恰恰正是陸績的聲音。
陸緘大怒,下車迎上去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亂賊惡徒人人得而誅之!將你除了族譜算是便宜你!若是太平之時,必將你送官嚴辦!”筆趣庫
林謹容掀起一角車簾看出去,只見陸績頭發散亂,衣裳破碎,一臉的泥和血,滿臉猙獰,瘋子般地朝著陸緘這邊掙過來。正在玩鬧的孩子們看到他,齊齊嚇得哭著亂躥。緊接著,陸綸黑著臉過來,一把提著他衣領,像抓只小雞仔似地將他提在手里,揮起擂缽似的拳頭照著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陸績“呃”了一聲,頭軟軟地耷拉下去,陸綸拖死狗一樣地把他扔到一旁立著的幾個陌生人跟前,大聲道:“給你們了,這種品行敗壞之人就算是打死了我陸家也不會吱一聲!”
那幾個陌生人面面相覷,猶豫不決,陸綸不耐煩地道:“要不要?剛才不是還哭著喊著要公道么?這會兒又蔫種了?”
后頭擠上一個年輕男子來,滿臉戾氣地冷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氣了。”手一揮,那幾個人便將陸績拖了去。
林謹容放下簾子,在毅郎的額頭上響亮地親了一口。.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