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林謹容不知這段彩緞里有一只金鐲子,拿回去以后才發現。涂氏這行為越過了林玉珍,明顯不該,她不讒收,卻又因為涂氏是陸緘的生母,退不掉,也不好退,所以她也不能不收。兩難中,她想問陸緘的意思,桂嬤嬤攔住她:,“您問二爺的意思,他是該讓您收呢?還是不該讓您收?怎么都不合適。既然不能退,就不要問,就先收下吧。”
收了之后的第二日,涂氏就偷偷摸摸找上門來和她親近,之后許多事情都證明,人是得寸進尺,得隴望蜀的,她千不該萬不該一時心軟收了這鐲子,兩頭不討好。此番她雖無意討好誰,卻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當此時,此類事情對她來說都是浪費精力,若非必要,堅決不摻和。
林謹容含著笑,迷惑地看著涂氏,雙手捏著彩緞的一邊接過去,任由那彩緞半邊塌了下去,不待涂氏反應過來”“當”的一聲響,金鐲子已從彩緞里滑了出來,落在地上。
好幾雙眼睛橫掃過來,涂氏大急,驚慌失措地看向周圍的人,特別是林玉珍,陸老太爺,陸緘。林謹容上前一步,將金鐲子蓋在裙下,一腳踢到涂氏的椅下,笑吟吟地將彩緞遞給荔枝,轉身繼續往下行禮送禮。
陸老太爺冷冷地橫了涂氏一眼,林玉井的眼睛差點沒冒出火來,涂氏可憐兮兮地看向陸緘。陸緘沉了臉,抿著唇把臉側開不看她。陸云安撫地給林玉珍遞了個眼色,轉頭看看涂氏,又看看陸緘,把目光落在林謹容身上。
林謹容正笑吟吟地將個精致的虎頭帽戴在了陸紹次子浩郎的頭上”
又摸了摸陸紹長子元郎的頭,低聲回答了陸綸的幾句話,顯得大方親切自在,剛才的事情對她來說,竟是半點影響都沒有。
陸云垂下眼眸,歪頭想了想,朝陸緘做了個小動作,示意他無需擔憂,井玉珍這里有她。陸緘垂了眼,神色淡淡的。
少傾禮畢”陸老太爺看著斂眉肅顏坐在下首的林謹容,越看越滿意,捋著胡子,丁囑陸緘:“今日你該去你岳家復面拜門,禮品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早去早回,恪守禮數,休要喝醉丟丑。”sm.Ъiqiku.Πet
陸緘行禮應下。
陸老太爺起身看了看外面泛白的天色,發道:“都散了吧。”
罷率先出去,男丁們都跟在他的身后魚貫而出,中堂里只剩下一群女眷孩子。
幾個太太都上前去扶陸老太太,林玉珍板著臉上前”猛地擠開涂氏,扶定陸老太太的胳膊,沉著臉威脅地看著涂氏”一昏恨不得把涂氏撕來吃了的表情。涂氏則是微紅了眼,垂頭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全身都散發著哀怨的氣息,宋氏背身擋在二人中間,笑嘻嘻地和林謹容說話:“二郎媳婦,可還習慣?有什么需要都和我說,可別不好意思。”
林謹容站在陸紹媳婦呂氏的身后,并不往誰跟前多湊一步,含著笑道:“謝謝二嬸娘關心,都很好。有需要的時候,我也不會客氣的。”
林玉珍就道:,“對,有什么需要不要和你二嬸娘客氣。別人總不能替你想周全。”
一直沉默不語的呂氏也笑道:,“找我也一樣。我好歹也是嫂嫂,
早進門幾年,不敢說懂的比你多,但也比你熟悉點。”
擺什么管家婆、長嫂的威風?說來還是心里發虛了罷。林玉珍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
林謹容含笑不語,垂著頭裝羞澀。愛怎么就怎么著吧。
陸老太太頭痛地嘆了口氣:,“都散了吧。今日起得太早”我得回去再躺一會兒。”意思是不要誰伺候她了。
林玉珍前腳都跨出門檻了,又回頭特意交代林謹容:“你回房去歇歇”不必去我那里伺候了,有事兒我會讓人去喊你。有什么,讓人去和方嬤嬤說,或者和你妹子說也是一樣。”m.biqikμ.nět
林謹容應下不提,回頭看去,只見涂氏的親信婆子惠嬤嬤正遮遮掩掩地撅著屁股把金鐲子撿起來。收回眼神,正對上涂氏可憐兮兮,還帶著些討好哀求的眼神,她只裝作不曾看到,淡淡地把臉撇了開去。
荔枝和桂嬤嬤從始至終看得明白,暗里替林謹容捏了一把冷汗。
主仆三人才走了幾步,林謹容就看到涂氏的腳也跟著動了動,想到涂氏的纏人功夫,她由來就一陣頭皮發麻,趕緊笑著招呼陸云:,“煩勞妹妹領我認認路。雖然從前來過好幾次,但有些地方還是沒去過。”
涂氏的腳就又縮了回去。
陸云有些意外,掃了涂氏一眼,甜甜一笑:,“正想找個機會親近二嫂呢。”
呂氏就笑道:,“瞧這丫頭這張嘴,分明是親表姊妹,時時都在一處玩的,能等到你此刻方來親近你二嫂?”
陸云算是默認地一笑涂氏眼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責,沒精打采地扶了身邊婆子的手,慢吞吞地朝著另一條路去了。
“這邊走到盡頭是祖母的居處,那邊到盡頭是祖父的居處,我的院子離娘的不遠,日后二嫂你去給娘請安的時候,可以順道叫我一聲。”陸云陪著林謹容,邊走邊介紹,指定了西南角:“瞧,那里是三嬸娘和三叔的居處。”
說到這里,陸云停住了,笑看著林謹容道:,“陸繕和三嬸娘的身子都不好,難免想法比較多,有時候難免會失了分寸,想不周到。剛才……”是有意還是無意?